“末法靈竭?!”
唐欣忍不住低呼出聲,這個只在最古老、最晦澀的典籍中偶爾提及的詞匯,此刻從趙青口中說出,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真實感。
“不錯。”
趙青微微頷首,“天地元氣如同退潮般枯竭,靈脈萎縮,奇珍異寶絕跡,修行之路變得前所未有的艱難。那是整個修行文明的寒冬。”
“北冥之地雖波及最晚,因本就環境極差,元氣貧瘠,衰減亦緩……可酷寒之地、活物罕見,基本上就是成片的冰川與苔原,能吃的只有蒼狼白熊白鹿、雪狐雪兔雪犼之屬,冰裂、雪暴每年都會奪去許多人的生命……”
“這種情況下,尋常人等根本無法長期生存,必須得要一定數量、層次的修行者予以庇護,消耗自身元氣維系部族生機。可元氣日漸稀薄,修行者自身都難以為繼,一代比一代弱小,沒有了希望。”
趙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那片被遺忘的冰原上:
“當年這支孤軍,本是精銳,傳承有序,功法完整,甚至都有著接近八境的強大領袖。然浩劫之下,資源斷絕,前路渺茫。中土尚有底蘊深厚的宗門世家茍延殘喘,有著大能開拓出的秘境,可北冥……是真正的絕地。”
“考慮到幽朝遺民在哪個地方都是不受歡迎的存在,任何一名八境若肯花費一些時間,便可滅殺自家所有人,從而奪得幾件可引落星辰元氣、在末法之世價值難以估量的法器,他們仍然選擇了硬撐,不與外界聯系。”
“同時,求生的本能,也壓倒了恐懼與驕傲。迫使他們將目光投向了這片苦寒之地真正的‘主人’——那些在極端環境中依舊頑強生存,甚至能吞吐微弱寒煞之氣、星辰元氣修煉的冰原生靈。”
“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修士監控異獸,而是真正地、謙卑地向這些冰原的土著求教。觀察它們如何與嚴寒共生,在貧瘠元氣下強壯體魄,如何汲取冰層下的地脈寒氣,如何在漫長的極夜中仰賴星辰之力補充自身。”
趙青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本質的平靜:“你們發現,某些靈獸與修行者之間,能建立一種超越主仆、近乎共生的精神鏈接。通過特殊的秘法,修行者可以將馴服的強大靈獸,煉化為一種獨特的‘本命物’。”
“煉化成功后,修行者不僅能共享靈獸的部份天賦——如更強的體魄、御寒之力、對冰煞的親和,更能將這份‘血脈印記’融入己身,甚至……通過血脈傳遞給后代!不過,通常得直系血親之間結合,方可確保繼承。”
“?”唐欣有些吃驚。
他雖是中山邊民出身,但跟草原部落并無什么文化接觸,只是住在烏氏,習慣了當地的飲食,可在中土數朝,同姓都被認為不宜婚配,更何況是兄妹或是姐弟?自然是難以接受:“不怕生出癡愚、畸形的后代么?”
戰摩訶臉色一黑,心中暗罵無知,比起生存與部族的延續,區區又算得了什么?禮法只是狗屁!以畸形兒充當捕獵的誘餌,把將死的血親煉成骨器,在那般黑暗的時代,亦是尋常之事!
“當寒風能在一夜之間凍死成百上千人,當饑餓迫使母親看著幼子餓斃而無能為力,當每一次狩獵都可能成為生命的絕唱……維系血脈的純凈與力量,讓后代天生便能在這地獄般的冰原上活下去,便是至高無上的‘禮’!”
只是這些話,因為被封禁了全身的緣故,卻是卡在了喉嚨里,完全難以道出。
“先有獸性,才有人性。”趙青亦不可置否,提醒道:“作為修行者,本命御獸法被開創出來的重大意義,無疑是更應該關注的。”
“南疆的異蠱道,也可以讓人把一些蟲類用本命元氣煉化,寄托神念,成為身外化身般的存在……”唐欣開口,似乎仍不太認可。
“異蠱道、虎倀術,并不能讓人反向獲得被煉化者的血脈天賦,這就是最大的不同。”趙青微微搖頭,拋出個問題:“你可知昔日天涼嫡系的隱性血脈,擁有何等超凡的特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