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別人想要的是什么,這便是最大的罪惡!王驚夢是這樣,元武亦是如此。”鄭袖低聲自語,語氣卻透著冷酷與肅殺:“把人當做完美的佩飾,居高臨下般俯視眾生,看輕別人的努力……”
盡管口頭上不會表露出這樣的意思,但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蘊藏著此類心態——你鄭袖雖是膠東郡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天才,劍道造詣、兵法韜略、智謀皆遠超同輩,可終究沒法跟我相比,永遠差了半截。
永遠差了些許距離,再無超越的機會。
可事實上,真的難以逾越嗎?
昔年無敵的巴山劍首,還不是被她一步步設計,陷入圍殺,尸骨無存?世間哪有什么天命注定?自己絕不會永遠屈居人下。
這些年來,元武絕大多數時候都在修行,幾乎把大秦王朝的權勢都分給了自己,讓皇后之名響徹長陵、遍傳列國各朝,似乎是偌大的尊重與信任,帝后相敬的典范。
可鎮壓異己、殺戮過重的罪惡,處理政事浪費的時間,又何嘗不是種有意施加的枷鎖?
他就是要讓自己困于朝堂紛爭,疲于應對各方勢力,沒時間沉心修行,永遠追不上他的腳步,只能甘心好好做一名妻子。
“想必以你那淺薄的城府與謀略,直到現在,還覺得我是逐漸接受了你的示好,從相互利用合作中生出了真正感情,習慣了這滔天權勢的虛妄快意?可我從一開始就只有厭憎,往后越來越多的,都是失望。”
“沒有人能再任意地指使我做哪干哪,再也不會感受到自居上位者的凝視,規劃著我的人生,不必總是扭曲、違背自己最真實的心意……這,就是我的執念。”
鄭袖捏著那枚玄奧之極的孤山玉符,冷笑著發下了戰斗的誓言:
“元武!自此往后,你我決裂,視若仇寇!”
所謂阻道之仇,從來不是劍折人傷,而是他竟敢把她變成需要仰仗他鼻息的弱者!
不將他徹底拉下神壇,踩在腳下,她的道心永無澄澈之日,突破更是癡心妄想!
鄭袖在心底無聲地咆哮:元武……必須廢掉!廢在我的精心設計里!這些靈蓮子是早就籌備了多年的“劇毒”,可依舊不夠,得引入足夠強大的外力,制造猛烈的沖突廝殺,才能迫使他服用自己培育的“療傷圣藥”。
鹿山會盟?三五個七境巔峰的大宗師,就算有幾個接近于當年嫣心蘭、莫別離的戰力,未必能對元武造成什么威脅——墨守城和其他一些宗師,肯定會在附近提供援助——受傷都是往高了估的,說不準毫發無損。
事后仍然保有八境戰力的話,靈蓮子都不是必需品,貿然提供反會引起警惕。
突破口在哪里?
她深入審視那個必須被摧毀的目標,很快注意到了元武近期屢屢提及的“基礎修行推廣、融入民生百業”的新政,施恩于底層泥濘之輩,依靠越來越多的修行者,來增強大秦的綜合國力,提升各方面的產出……
每多培養出一名七境宗師,朝中依附他的勢力便多一分。
待新誕生的七境越來越多,自己與他這八境的差距,就不只是修為上的鴻溝,更是人心向背的天塹——他的威望日隆,自己的立足之地便越發逼仄,只會是他偉岸身影下,越來越黯淡的陪襯!
明明這十多年來,絕大多數人有酒吃,有肉吃,過得富足而安定,都是源于她的治理,可一旦吹響新的變革“號角”,推動“讓”出更多利益,摘取相關的果實,亦是順理成章。
這等局面,絕不可容忍。
鄭袖的唇角抿起一絲毫無溫度的嘲諷。
“你想建萬世不易之功業,收攬天下民心于一身,令大秦江山永固,成為那煌煌史書上絕無僅有的圣君……呵,倒是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