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石戊的猶豫,讓他很失望:“你啊,瞻前顧后,好謀無斷!少年時就是如此!這么多年下來,你還是沒變!
我且問你,你還有什么野心?”
“沒有。”寧石戊搖了搖頭,“只是我若答應了婚事,那些人會怎么看我?”
“辛屈會讓你損失什么?”骨碌小癸反問,“他以前行事或許喜歡用險,但你也能看出來,連妟氏這樣的力量,他都能忍著,在妟氏最需要的時候真心以待,妟氏現在如何了?辛屈指哪,他們打哪,絲毫沒有任何的逆亂態度。
對于辛屈來說,他要的從來不是一時得失。
你卻要謀算這一時得失,舍本逐末?
你要考慮的是自己與后嗣,而不是其他人。
還記得你少年左右網羅的人,有多少與你同路,又有多少與你歧途?有本事的人,是壓不住的。還跟著你的,又有多少酒囊飯袋?”
骨碌小癸有點生氣,語氣也重了,手中拐杖不時觸地,激得他一陣咳嗽。
寺人在邊上看著,趕緊上前幫他理順氣機。
寧石戊趕緊給他倒茶,讓他平靜下來。
“知道為什么你們總是不能贏辛屈嗎?當初我們這些老頭聚在一起,選他當族長,不僅是因為他有急智,更是因為他知道如何給族內帶來糧食。
在溫飽沒有解決的時候,誰能帶來糧食,誰就能獲得一個氏族的掌控權。
他那個時候,心智還不夠純熟,但也走過很多部族。
他樸素認為,日子想過好,甚至想要成為別的部族座上賓,手中必須要有籌碼。
而有辛氏,就是他當時最好的籌碼。或許初時,他只是想要將日子過好。
但隨著他的調整與下邊的利益捆綁,他已經變了。
他現在是君,是主,是數十萬生民效忠的王。而你們還是沒有擺脫老一派的思想,總覺得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能將日子過好。
但你卻忘了,燕國是以他為核心建立起來的。
你就算是他的親戚,但歸根究底,只是一個有了爵位封邑的家臣。
而像你一樣的家臣,辛屈有六百個!”
此言一出,寧石戊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反駁。
他是大司馬,他很清楚現在燕國的封君勢力有多少。
六百,少了!加上村級封君,燕國的封君勢力可是有足足兩千之多。
今年春耕之后,辛屈提出了要準備新一輪封賞,需要細化一下各個縣邑的規模,至少額外增加五百封君的名額。
換而言之,辛屈準備將封君的數量從兩千,增加到兩千五乃至更多。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這一次燕國在兗州的收獲頗多,足夠讓一批少年,提前從長輩手中,分潤到一些利益。
對于推恩,辛屈向來熱衷。
而且新開的保定、河間、滄海三郡,至少能容納兩百村級封君,一個村哪怕只有十戶人家,這也是兩千戶,足夠形成第一道戰線,幫助燕國對南方形成震懾,以及為了之后的南下提供戰爭潛力。
燕國這邊的封君,其實一點都不像別的地方的國君、方伯、諸侯,反而更像是地主、莊園主。
寧石戊也在沉默聲中,漸漸明白過來他應該怎么選了。
他跟戴冰甲幾乎就算是反著來的。
他好謀無斷,而戴冰甲好斷卻無謀,他倆要是合兵一處,或許還能頂一頂辛屈。
但問題是,辛屈不管是在謀劃還是眼光上,都壓他們一頭,這就是他們現在很受挫的原因。
并且,以他對戴冰甲的了解,若是知道辛屈來找他結親的事情,戴冰甲估計會將他排斥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