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疾泉見自己所猜不錯,也露出些欣喜之色,解釋道“我與顧家有些淵源,知曉你些事。”停了一下,問旁邊白衣女子“姑娘也與他相識”
“談不上相識,只是前些日子在兩浙路上碰巧遇過。”
單疾泉一笑道“也算有緣。他是我故識,今日之事他既是無心,就罷了吧,姑娘意下如何”
白衣女子欲言又止,轉念道“但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請教,如今不得便了。”
君黎聽了忙道“不敢多擾,貧道先行告退就是。”
“君黎。”單疾泉叫住他,便向白衣女子道,“姑娘少待,我與他有幾句話說。”
白衣女子便點點頭,稍稍退開些。
單疾泉便道“你何時來的徽州,可去過顧家了么”
君黎略有赧顏,“我也是今日剛到,所以”
“你義父恐是想你得很,既然來了,便去看看他。”
君黎不知他與顧家是何關系,心道我不敢見義父的緣由,恐你也未能盡明,面上卻也只能點點頭,扯開話道“那個,當年要多謝前輩幾位搭救,那時不懂事,未曾道謝,反惹出事來,實在慚愧。”
單疾泉也記得當年酒館一面,便笑道“那個無妨,只是――我記得那個劍穗,你應該沒有收下才是。”
君黎木劍背在身后,心里想,莫非你適才便是看到這個劍穗,又看我是個道士,就猜出是我來口中答道“是,但后來機緣巧合,得了一個。”
單疾泉似乎在思量些什么,隨后點了點頭。“對了,你義父壽辰在下月初一,記得日子,莫要誤了。”
君黎聽他仍然提起自己義父的事情,有些尷尬,便道“前輩那日會去嗎”
“我自然會去,今日倒有些局促了,到那日你笑夢姐姐也會回去,還有你當年見過的程左使他們,必也會到場,我們再多聊聊。想來他們若見你長這般大了,也必會高興。”
君黎躊躇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咬了咬牙“但君黎如今戴孝,恐不適宜前去;何況畢竟是出家之人,這般場面,便還是不歷為好吧”
單疾泉見他師父不在身邊,又兼一身白衣,原也猜老道長是新近故去了,想他也許是孤身一人,才想起來徽州投奔義父。如今聽他之言竟也并非此意,也只得嘆了口氣。“我不過告知你有此一事,你去或不去,我原也管束不著。”
君黎聽他語聲中大有怪責之意,也不好反駁,只低著頭,隔一會兒聽他無話,硬著頭皮便行乞退。
他的心情又變得極壞。原本固然是想找到些與往日的瓜葛,但果真輾轉遇了故人,竟是這般叫自己難受。說到底,便是自己對義父懷了愧疚之感,而所有的故人都仿佛在刻意放大他的這種愧疚之感,讓他不得安寧。
他郁郁回到那酒館角落坐了。修為太淺。他嘲笑自己。一個出家人,竟又開始為一些俗事掛懷,何苦。反正當年也已拍拍屁股走了,如今就繼續做那些俗人眼里的惡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