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你別起來”刺刺有點擔心。“你傷那么重,還是”
眼看著他已經到了門口,她只好上來拉他。“你別出去啊”
卻不料這從來溫文的小舅舅看也沒看她,反而手一甩,順手將她向后一推。算不上用力,但,堅決得幾乎僵硬。他看到自己的背箱和烏劍都立在門邊,也像是順手便拿了起來,打開門向外便走。
“舅舅”刺刺追上去。
君黎恍如未聞,跌跌撞撞地穿過庭院。在庭院里能清楚聽到前面傳來的哭聲,嗅到香燭濃重的濁味。君黎仰面看天,卻連天都是白色的,整個空氣都像是慘白慘白的唁。
他知道自己必須作出一個決定他必須離開,現在,馬上就走,連一丁點兒停留都不能再有。那一次次的猶豫、心軟與仿佛是好心,最終卻是害人的,是比所有的無情更害人的。“這就是你的命吧,君黎。”他對自己說。“只要你在,就有人要因你而不幸,所以,你只能立刻離開,沒有第二種選擇。你不該得到任何人的親近,永遠都不要有此奢望。”
前廳已經成了靈堂。君黎從庭院掀開簾子,兩個家丁吃了一驚,喊道“君黎少爺”
靈堂里滿滿當當的都是人,顧笑夢、顧如飛一邊哭著,一邊向前來吊唁的客人回禮。但君黎忽然出現,兩個人都怔了一下。
堂里也便出現了一陣竊竊私語之聲,認得的便在向不認得的介紹這是顧世忠的義子。他頭上有傷,那白紗緊緊纏了好幾圈,在旁人眼里,這該也是他在戴孝吧。只是他道髻松亂,面白如紙,那樣子委實也有些慘然。
“君黎。”滕瑩忙過來道。“怎么出來了――快回去躺著,這里我們應付得來。”
卻已經有幾個認得的過來,不無同情地向他行禮“人死不能復生,顧少爺務請保重身體,節哀順變。”
君黎呆呆瞪著這些人看了許久,像是要說什么,但最后,卻一句話也沒說,連半個禮都沒還,反抬抬手將人推開,便向門外走。
滿堂人都詫異地看著他,暗想顧世忠這義子莫非是受不了打擊,一時失心瘋了。就連顧笑夢也愣了下,忙站起身來,喊道“君黎,你去哪”
君黎停了一停,卻沒回頭,只道“我要走了。”
“什什么你說什么”顧笑夢詫異莫名。他是懷抱烏劍,背負竹箱,一副要走的樣子,可是他后頸留給自己的慘白之色,就像預示著他下一刻就會血盡而枯。這般重傷的他,要走哪里去
“舅舅,你怎么了”刺刺追過去道。
“我不是你舅舅。”君黎冷冷地道。“我跟你們顧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堂中一靜,隨即是一片嘩然,顧如飛已經先忍不住跳起身來,喝道“顧君黎,你說什么”
“我說,我跟你們顧家,一點關系都沒有。”君黎平平靜靜地重復了一遍。“顧公子是聽不懂嗎”
“你我爺爺他怎么待你,你有沒有良心他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哼,我們原本過的好好的,便是為了你這個所謂的義子,他才送了性命他現在躺在這里,你頭都不磕一個,香都不上半炷,就想這么一走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