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竟不見散,反隨著那瀝瀝之聲,愈積愈濃,而那雨落得久了,也自然有種沁人的冷,一點點滲進了人身體里,叫人好不難受。
張弓長跟上首兩名客人敘話良久,見天氣并無轉晴之象,也只得向兩人告罪道“天氣委實不便,不過敝會這四十八任金牌殺手落定之會,今日還是非行不可了。”
“便請張先生主持,我等便在此觀看。”那寧大人甚為客氣。
張弓長告禮,隨即往前站出,看著下面一片圓圓的斗笠,開始說話。
君黎細看他,只見他人極高極瘦,手腳也長。黑竹會自凌厲以后似乎便是交給了他打理,但近些年也并沒什么特別聲色,張弓長這個當家的名頭反而比不上黑竹雙殺在江湖上的響亮。而雙殺之中又尤以馬斯為耀,江湖中都傳言這次馬斯任當金牌殺手應是并無懸念了。
只聽張弓長先介紹了那寧大人;待說到第二人,君黎卻暗自吃了一驚。
“朱雀星使卓燕”――云霧繚繞看不清的背后,坐的竟然是他這話一出口,座中諸人也都吃了驚。雖然說的是“卓燕”,但大多數人都曉得卓燕如今身份早就是青龍教左先鋒單疾泉,用故舊的稱謂只為了不要明著引起騷動而已。目下青龍教和黑竹會尚未明著翻臉,但三個月前馬斯殺了青龍谷那么多人,難道已經揭過了凌厲也曾說過黑竹會很可能會與青龍教為敵,在這種微妙的時候拓跋孤僅派單疾泉一人前來――膽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而張弓長居然也便讓他來了,這更有些奇怪。
“你不是說是你大哥的故交”君黎轉頭問沈鳳鳴。
“哼,是啊。”沈鳳鳴低聲道。“在朱雀山莊時候的故交”
“朱雀山莊張弓長也曾是朱雀山莊的人”
“朱雀七使,井、鬼、柳、星、張、翼、軫,大哥昔年可是朱雀山莊的張使”
“難怪。”君黎心中暗道。
只聽張弓長又道“今日召集大家在此集會,固然是要選出我們黑竹一名最當得大任的金牌殺手以填補這么久以來之空白,但大家先稍安勿躁,還須先宣讀晉為銀牌殺手之新五人。”
便見他旁邊過來一人,執卷要讀,君黎聽身邊人哼了一聲,道“他的勢力倒愈發大了。”
原來這新晉銀牌的五人,竟全數是馬斯這邊的。其實便只粗看看,便看出對面一群人聲勢比自己這邊大得多。這也難怪,趨利避害原是人本性。馬斯功夫硬扎,悍過了沈鳳鳴,手底下人也便跋扈些,難免這一邊的就要吃些苦頭。沈鳳鳴知道硬拼不過他,平日里也多半讓自己的人能避則避,不令正面相突。但選銀牌殺手時可不看你是何人陣營,人多勢眾、呼聲高的,自然便易被選中。
沈鳳鳴臉色也沉著,聽到念完,冷哼一聲“看來他的意思很明白,不需要制衡,因為今日以后,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本就只有一派能留存下來。”
君黎知道他指的是張弓長,心里道,何止不需要制衡,他的態度分明就很明顯了。你今天要拿到這位置,難上加難。
五塊銀色圓牌派完,張弓長又著力陳述了黑竹會近年輝煌之事,將歷任金牌殺手細數一遍――這其中自然包括他自己,第四十七任。
“原來金牌殺手便是坐上這當家位置的跳板。”君黎低聲道。
“哼,他也不怕扶了馬斯上去,回頭就被馬斯給做了。”一人也是壓低聲音,顯然對張弓長已經不忿。
這之后,才進入正題。
只見那先前宣讀銀牌名次的人又上前提聲道“大哥原想依近年功績直接指定金牌殺手,不過為服眾意,還是起了此會,以真功夫定乾坤。所有銀牌殺手均可憑牌子上臺比試,最終勝出之人,即為我黑竹會第四十八任金牌殺手。寧大人與卓星使都是本次大會的見證,為了公平起見,上臺的諸位務必戴好斗笠,也不必宣讀姓名,也省得被人說我們不憑功夫,憑臉面交情”
這說話的人自然也是馬斯那一邊的,聽在這邊人耳里,便知他們是看定了沈鳳鳴這里沒有能對抗得了馬斯的人物。他話音方落,對面便有人將銀牌往他手里一交,一躍上了臺子,道“哪一位前來挑戰”
君黎身邊有人已經長身而起“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