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明白過來。――自己是被人操控了心智了。那所謂失去感覺一定不是真實的,可自己竟然這樣輕易被人深入了心里,種下這種恐懼“觀心訣”所學的那些寧心靜智的東西,怎么竟都全忘了在方才那般恐懼中,如果有人要挾自己說出什么來,或者答應什么事,想必是再容易不過了吧
恍惚間覺出秋葵那一雙也是冰冷的手,握著他的一雙冰冷的手。“好點了么”她輕聲而急促地道。
他下意識反手握她。“秋葵,”他恍恍惚惚地道。“方才好難過。你的琴在嗎彈一點聲音給我聽。”
秋葵忽然被他這樣一握,心下莫名一慌,抽手一掙,掙了開去。見君黎意識還是有些模糊,卻總算已經能說出句話來,她心中稍稍一放,道“等我一等,我馬上回來。”
她扶他靠在床頭,才轉身離開。君黎神智漸漸清楚,雖然眼前還是空茫茫一片,但腦中嗡嗡聲漸弱,那種被折磨到疲累無力的感覺稍許退卻。“觀心”和“若虛”兩意,其實都是對付這控心之術的絕好心法,可自己此刻卻無法運起訣來――似乎,只差那么一點點力氣。
究竟還是內力修為尚淺,又并無對抗之經驗,下手之人稍具功力,便能令自己方寸大亂。不過,若無這樣事情,君黎還真不知明鏡諸訣要怎樣運用法。他便這樣倚在床頭,心里回憶著方才覺得生不如死的那般絕望――雖然或許短暫,可何其可怕。
可那不過是幻覺,是這么快就消失的幻覺,下一次再遇到,便不會再如此心慌;而當年朱雀受傷躺在雪地里,那種生不如死一定更加真實,甚至連個盼頭都沒有,他竟然也能夠熬過來君黎到現在忽然想來,才覺得不知該怎樣形容朱雀才好。
――連那樣全無希望的痛楚都能忍受,“明鏡訣”豈能對付不了區區幻術他想著,伸手抹去臉上稀里糊涂流出來的眼淚,打起精神坐好。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這是禪宗佛法流傳的一句話,卻也被朱雀借在了“若虛”一意中。君黎運功少頃,耳中已聞琴音,知道是秋葵來助自己。夜色闌闌,也就只有這琴音能給自己些溫柔的力量了。秋葵著意壓低了琴聲,只聽這曲悠揚,內中含的魔音意象乃是舒緩與解乏,便像是將他置于一個寬廣的安全的背景之中,能心無旁騖地沉入“若虛意”之中,尋求爭抗“幻生蠱”之途。
悠揚之曲卻也偶爾婉轉,較君黎以往聽到的不同。自那日秋葵與君黎擦肩而過說要一個人靜一靜之后,兩人說話也便少了,但君黎常聽得秋葵在屋里彈奏些較往常繁復些的曲子,猜測她在習練些什么。如今似乎是派上了用場――畢竟即使解不了“幻生蠱”,維系住中了此蠱之人的心緒,也決計不是容易的事情。
“秋葵,”君黎運功間隙,雙目未開,卻漫漫叫她。
秋葵眉眼未抬,彈著琴的身形一動也未動。“怎么了”
“那日朱雀究竟和你說了些什么”
秋葵不答,只道“專心點,你現在情形還很不好。”
“說不定明日我就死了,你便先告訴我罷。”君黎嘴角微動,牽出輕輕一笑。
“不要胡說。”秋葵皺眉。“朱雀就快回來了的。”
“那你更要快點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