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并不懼他。“陰陽易位”的厲害之處,她還從未在張弓長面前展現過,料想他也不會知曉的。
只見她忽然解開長發。張弓長目前一惑――那樣的一頭青絲浮入風里,飄起的是種難以形容的目眩神迷,在這昏黃黃的暗光里,便如鬼魅婆娑。就只是這一瞬的怔然,張弓長臂上忽然痛了一痛――那萬千發絲里竟好像也藏了什么鋒利的東西,輕易在他身上劃出一道血口。
張弓長大怒而上,婁千杉卻竟回以晏笑盈盈。那一瞬間的恍惚里只覺她真的好美。那樣飄動的長發,那樣纖細的身姿――就算其中沒有“陰陽易位”,她都足以令一切破壞之兵無力三分。只見她便如輕蝶穿花,柔軟地在他攻擊之下穿梭而去。張弓長勁力實強,婁千杉也感勁風撲面,幾乎生疼,可就借著這般身法,猶自游刃,待他破綻而動。
但不知為何,對婁千杉這手功夫并無了解的張弓長,卻也并不覺得緊張躊躇,似也同樣極有自信。或許他是看定了這地方狹小,究竟不利于婁千杉的騰挪閃躲,而自己兵刃相逼,不多久便還是逼出她的局促之意來。
婁千杉心下一狠,忽然身形一滯。長發披落了,被她隨勢一捋抓入一手,順至口中咬住。只見她左臂一揚,衣袖已垂落,露出前臂嫩白的皮膚,而眉頭卻輕皺起,右手的指甲已向前臂肌膚劃去。
那是何等吹彈可破的肌膚,被她一道指甲輕易劃出血痕,鮮血頓時涌出。張弓長面色一變,似也看出這路道邪門,必然不好應對。
婁千杉斜斜掃他一眼,目中盡是輕蔑之色。那流出的鮮血在她皺眉的一剎那,竟已化作道鋒利的尖刃,就此向張弓長襲去。
張弓長還從沒見過這般傷己襲人的功夫――這是她“陰陽易位”中“凝冰訣”,早先在欲取沈鳳鳴性命時,就用的是這一招。他不防熱血已瞬間冷凝成堅冰,雖以長箭相擋,但那尖刃相激,卻濺了開來――還是如同血一般地濺了開來,可那散開的血線卻如同尖針一般,向他在在撲到。
婁千杉已知自己要得手了。即便不會取他性命,卻必能令他受傷。有了這般教訓,相信張弓長也不會再看輕自己了罷
她面上現出一絲勝利者的高傲――正如她當日以為自己能夠殺得了沈鳳鳴時一樣。
可正如當日的意外一樣,今日,也一樣要有意外的。
便那血線要激上張弓長身體時,門后的陰影里忽然又現出個人影――那是個潛伏得全無征兆的黑影,無聲亦無形――卻顯然,早在張弓長方進來時,他便已在此處了。
可,無論是誰,都避不開那血針的。難道此人忽然撲上來,還能以身代張弓長受此一擊不成
但她萬萬沒料到,這人伸手只向前抹了一抹,所有的血針就這樣輕易盡數化回了原本的模樣――不過是三三兩兩的濺血,濺紅了他半截衣袖。
婁千杉見到他的臉,面色瞬間變得蒼白,脫口道“師師父”
黑影的面孔終于浮在了室內的微光中,可僅僅是那么一剎那的明亮,忽然,燈火晃了兩晃,竟“嗤”地一聲滅了。終究是油盡燈枯了,一切重歸于黯然,可再黯然,也決計黯然不過婁千杉此刻的心
“虧你還認得我這個師父。”黑影陰陰地說著,可這口氣里,卻充滿了種難以形容的幸災樂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