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二月將盡。朱雀知道太子已經對夏錚起疑,他便抽身事外,也不再推波助瀾,只靜待事情發展而已。
君黎自不會知曉這樣的陰謀,整個朱雀府里,只有婁千杉日益覺得不安――就算夏家的難與己無關,她也承受不了那樣山雨欲來的氣氛。
直到有一夜她翻來覆去了許久,才忽然發現,自己這么多天來,其實不過是在為一個人擔心。――他不是夏家的人,可他在夏家莊。若夏家出事,他會否遭到牽連
她不知自己為何要為他這般著想。沈鳳鳴。明明如此恨他,甚至那么久以來還曾欺騙利用旁人,想借那些人之手來殺他,可這深夜的不安卻如此磨人而真實,根本隱藏不住。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竟已經不希望他死了她輾轉著,一遍遍在心里咒罵著他,也咒罵著自己。到了快天亮,她望著紅亮色的天空,才一轉念省悟起那個殘酷的事實無論我恨他或不恨他,他都從未把我放在心上。他放在心上的是別人。
這個念頭終于再次澆熄了她偶爾涌起的那一些內心的善的沖動。我尚有那許多仇未報,那么多路未走,我若為了他作出些叫人起疑的事情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那般多情善感,又怎么是我婁千杉呢
事實上,沈鳳鳴也的確不知道為朱雀調查出君黎身世的真相,會帶來的是夏家的那一場禍。他這夜卻也沒睡著,想著那一日設法套出來的那些話。副管家李曦緋到最后也不再隱瞞,便如傾訴似的,將那一段往事告訴了他。
沈鳳鳴幾乎已經可以肯定故事里的那個被送走的孩子就是君黎,李曦緋卻仍不知這個當年的大公子其實就近在一墻之隔的內城。沈鳳鳴心下嘆著。這般事情,早知道便不去查了,又不能說出來,徒然惹了自己心煩。
今夜的天空很紅,像是昭示著明日天氣的異常。沈鳳鳴醒到半夜,忽然聽到院里有些動靜。
窗沒關,他屏息靜聽,只聞是夏錚夫婦,似乎也是夜里睡不著,便到這后院來坐坐。春夜說涼也不涼,說暖也不暖,陳容容已道“亦豐,你瞧瞧這天。可記得上回出事前那個晚上,天也是這個樣子我見了這般天色啊,就有些心神不寧。”
夏錚只笑道,“你便是喜歡胡思,哪有憑空那許多事就算真是上次那般,最后還不是沒事。”
“又來了”陳容容雖然責備著,口氣卻有些倦怠“朱雀一貫看你不順,他人又在大內,隨時能見著皇上,若他真有去說些什么,我們也防不了。可不是每一回,你那外甥都能趕得過來。”
“朱雀――近日里與他,也沒什么過節。”夏錚道。“你放心好了,就算只是為了君道,我現如今也不會招惹了他。”
沈鳳鳴心內卻是一凜。“君道”是了,在大年初一的靈隱,他也聽得陳容容說過這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