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總還在擔心。”陳容容幽幽地道。“當年逢云道長說,不能與君道相見,每見必有惡事,我這兩個月總在不斷推運求轉,就怕你今年見了他,又有什么壞事要發生。若落在我們身上,也便罷了,可若是他――”
“別胡想了,君道現今已大了,又不是那時小孩子易出事;朱雀也不曉得他與我們的關系,真有什么不順眼,也落不到他身上。”夏錚仍然安慰著陳容容。
沈鳳鳴聽到這里,困意卻一絲也無。夏錚夫婦竟然早知道了君黎就是他們的“君道”他忽然覺得有什么地方極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他回想朱雀要自己調查此事時的表情,自己好奇反問時,他冰冷沉默的面孔也在腦中纖毫畢現,想著忽然周身起了一陣戰栗,霍然坐起,想與夏錚說些什么。可外面安靜了,夫婦兩個已經起身,往中庭行去了。他想張口喊住他們,卻又失語,因為將這消息告訴朱雀的,不正是自己么那么喊住他們要說什么要說朱雀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要透露――其實我沈鳳鳴,是朱雀的人
他望著這紅色的天。天外,似乎有滾滾之聲正在遠遠而來。他迫著自己躺下。或許是自己多慮――或許,是自己多慮。
一場大雨在清晨如期而下。“逐雪意”在很早就告訴君黎了。
天空還是紅彤彤的,不過比昨晚,帶了些灰色。秋葵的房里又傳出琴聲,依依、婁千杉也已經很熟絡,唯獨他君黎,還是只能獨個人。
朱雀在昨晚將第五訣“潮涌”交給了他,他仔仔細細看了一夜。那的確是于他來說,最最困難的一訣,因為那一訣的開始,就要求他心胸一張,便有那般掩得過驚雷的氣勢――可他,站在這里,就連這點雨聲,大概都夠把他的心思吞沒了。
他不是沒有那般氣勢――他有,可不到九死一生之境,他拿不出來,只能藏在心里。要他在天高風清或是聊然無事的時候旁若無人地嘶吼放縱――做不到。他還是不能明白――為什么非如此不可。
大雨,或許還好點,或許讓他還愿意用出――至少與這雨同樣大動靜的力氣。如果不是下了雨,可能他今日,還是默默無聞地在房間里鞏固著那一訣“若實”。
他負著劍跳進雨里,難得地放肆地叱叫著張開雙臂,想感覺身體“潮涌”般的力量,可仰頭,只是那許多雨滴砸下,堪堪要落濕他的臉手身心。身體下意識已經運起內力,蒸騰起靠近的水珠,嗤然涌起幾陣水霧,茫茫然如將他護住。
――護身的真氣,就算是利刃刀鋒,也未必能輕易落準,何況輕飄雨點。少頃,雨霧蒸騰,水氣四射,倒似成了他一個人,護住了腳下那一塊土地了。
他忽地拔劍,就連那劍也似有靈力,那樣大雨也不過偏鋒而落。狹長的劍身與略顯累沉的劍穗在空中幻成暗鮮兩道赤光,同進同退,時迅時遲。他不喜歡雨,可便是這雨能讓他敢于稍許放縱。
舞了一刻,他已覺出身邊有人,一個,兩個,三個。琴聲停了。是那三個好得不能再好的“姐妹”又出來圍看吧。他心中忽然無奈,勁力忽收,那被他“若虛”“若實”兩意逼到始終沾不了身的雨忽然“嘩”地一下,就如兜頭一盆大水澆落,一瞬間將他打到透濕。
婁千杉“嘻”地輕輕一笑,似在嘲笑他的狼狽;依依卻只是溫婉笑著,道“怎么我們一來,君黎道長就不肯用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