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馬車,沈鳳鳴還是堅持要相送。單無意握著腰間刀柄,可此時卻再沒了立場拔出來放到他頸上了。
“你方才說,你和你爹明日也要走了”沈鳳鳴卻看著他問道。
“是又怎樣。”
刺刺卻捕捉到那個“也”字。“沈大哥也要走”她驚訝。
沈鳳鳴有些沉默,隔了一會兒,道“俞前輩說了,若他明日能退了燒,后面不再反復了,三日之后,或可少許移動,但也消小心。我猜想夏莊主定是堅持要安置他到府里的,刺刺,那時這道士,只能有勞你多多照顧了。”
刺刺聽這言語顯然是默認了自己適才猜測,不免有些意外。“你也這么急嗎,不等君黎哥好點”在她看來,沈鳳鳴該是不會丟下君黎不顧的才對。
“我――先前也猶豫了好久,不過此際既然夏莊主已經出了面,定能護得他周全,加上你也在,我也沒什么好不放心的了。”他像是心情仍然有些忐忑,轉開了目光。
刺刺輕輕哦了一聲,沒再說話,只是隱隱約約地,覺得他要走必有什么緣故。
回到夏府,她依約去找夏錚說起陸興等人留守在客棧之事,要他放心君黎傷勢。再去見了單疾泉,向他說起沈鳳鳴也要離開之事。單疾泉也是輕輕哦了一聲。
“這么說,俞瑞應該接到朱雀要他回去的密令了。”他若有所思。
“鬼使伯伯”刺刺有些不解,“可沈大哥”一停,“沈大哥的口氣,確實像知道鬼使伯伯也很快要不在這里了,爹的意思――他是要跟鬼使伯伯一起走”
“看來是如此了。”單疾泉道。“倒也不算意外。沈鳳鳴對于黑竹會,一直有種執著,可惜沒逢上好時候,被張弓長那般排擠出來,這次又與朱雀反目,可以說他在黑竹會已經前路盡墨。如今忽然出現了一個身份特殊的俞瑞――他嗅覺靈敏,應該已經發現投靠俞瑞大概是他翻盤的唯一機會,又如何肯放過這兩日一直與俞瑞走得這么近,除開因為君黎的傷,當然也更是為了自己了。”
“原來如此。”刺刺喃喃道,“可――爹不是說過,黑竹會的事情,終究是朱雀在背后推動的嗎,哪怕鬼使伯伯真成了黑竹會的首領,可沈大哥已經與朱雀翻了臉,再跟誰走得近也沒用了吧。”
“這就要看鬼使想不想替他兜著了,于他來說,這也未嘗不是一賭。”單疾泉道,“朱雀起用俞瑞,是因為只有這么一個選擇――他也會權衡利弊,為了與沈鳳鳴這點不快而壞了與俞瑞的關系豈非不劃算所以只要俞瑞肯罩了他,朱雀一時半會兒,想必動他不得。暫時看來,俞瑞既不聲響,由得了他跟自己同行,想來也是有心培養自己的心腹,似婁千杉之流在他眼里多半是張弓長的手足,反不是他要的。沈鳳鳴若能趁此機會在黑竹會重新立足,或許有機會再證明了自己價值,討好了朱雀,做回他的金牌也不是沒有可能。”
“證明了自己價值”刺刺心微微一沉。“那會不會這次”
單疾泉猜到他心中所想。“你也不必擔心,該來的總是要來,是不是沈鳳鳴,于青龍教卻沒什么差別。倒不如更擔心擔心你的君黎哥――朱雀這般待他,我總想著,不是沒有所圖的,必是希望他感念于此,將來仍能為他效力。這一次待他傷愈你們回程時,你最好想辦法讓他先來一趟青龍谷,不要由他回去臨安,至少多拖延一些時間。否則我擔心他再入朱雀之手,以他的性格,恐再難不為朱雀所用了。”
“朱雀――有那般器重君黎哥”刺刺有些不解,“多少人想投靠他――君黎哥都與他反目了,哪有那些人聽話好用啊。”
“或許旁人再怎么樣也比不上他親自教過的弟子吧。”單疾泉道,“何況,朱雀看中的人,從不管聽話不聽話的――過于自信的人總是有這個毛病,越是聽話的,他有時反而越沒興趣。”
兩人說著,邊上單無意卻始終不發一言。他心里是在反反復復地思量著,沈鳳鳴若回去了,對婁千杉又是什么樣的影響若他威脅到她的安全,他又要如何幫她可反過來想,自己卻又實不希望婁千杉真的成了所謂金牌殺手,真的來與青龍教為敵。腦中繁繁紛紛,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