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覺此事匪夷所思,難以常理解釋。方才他醒了,我便與他說了幾句話,想問些端倪。我問他是誰下的毒手,中的是什么毒,他都只說,反正解不了了,也不必問了。我便說,你每晚都在這個時候醒來,而且此時毒性都會減退,又是怎么回事,他就打個哈哈與我說,我也不知道,頭一日我就以為我要死了,竟能活了五日都死不去,不過想來也不會再有五日了。他這般一說,那三個小子哭個不停,我實也多問不下去。據他們說來,前兩日他們也問過,小沈看上去好像是知道下手之人是誰,可便是不肯多言。”
“不管是什么原因――若他每晚都能醒來,而且有那么片刻毒性減弱,那么――總也比醒不來的好。”君黎忍不住道,“或許與他身負云夢教圣血有關,總之,只要他不死,天下之大總有奇人,我們總有一天能找到辦法,將毒解去。”
錢老搖搖頭,“只怕真的如他所說,時日無多了。”
“為何這么說”
“據說,頭一日他清醒的時間要長得多,后來每天便愈來愈短,到得方才――已不過兩刻鐘。就算他能多活這幾日真是虧了那圣血,只怕其效也已日微。”
“沒錯。”身后一個少年啞著聲音,正是從屋里出來的阿角。“沈大哥頭一日醒了有一個多時辰,臉上的黑氣也退去了,而且言語如常,我們都以為他好了,我們那時我們那時有多高興啊,說等沈大哥休息一晚上,恢復了力氣,天亮就能折返一起回去臨安,不用來淮陽了那時那時怎么知道他一個多時辰之后又會倒下,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只想著來路方長,先多加休息才是,誰知道誰知道”
他眼眶漸濕,竟哽咽起來。這世上最最傷心之事,大概也莫過于得而復失。于絕望之中忽然狂喜之喜,和于狂喜之中忽又墜入絕望之悲,只在短短一個多時辰之中,又如何不令他們心弦如斷,尤其是眼睜睜看那黑色重新一點一點爬上沈鳳鳴頸上與頰上,什么樣呼號吶喊都無濟于事,又有幾個人能承受如此巨大的絕望
君黎只聽得心中既寒且痛,勉強道“那么后來幾日呢”
“后來”阿角垂著頭道,“都是和頭一次差不多時候,也是亥時的樣子,也是那樣臉上的、身上的黑色一下子退去好多,只不過精神卻好像一日比一日差些。第二天的時候,我們還在趕路,也不知他會再醒,我們也都嚇了一跳。沈大哥他他又能與我們說話了,可我們那日已經高興不起來果然,過不到半個時辰,沈大哥就就又不行了。后來每一日他醒來,我們都怕得很,一眨眼一呼吸,都怕那黑色又要蔓了上來,比他昏迷不醒的時候還要怕,看著他的樣子,便想哭得很。”
“上午我還找過老宋。”錢老想起一事,向凌厲道,“可是老宋看了半天,也連稱沒見過,毫無辦法。”
“老宋都沒見過”凌厲皺眉,“我原還想去找他一趟。”
錢老嘆道,“我早便找過了。這樣的情形,我又怎能不找他他說回去再查查家里典籍,看會不會有所發現,我只叫他有了任何發現都來,眼下看來――暫時是沒有了。”
宋家是黑竹會的執錄世家,家中藏書納典,堪稱黑竹會的“籍庫”。凌厲素信其當家人宋曉博古通今,此毒縱奇,終也能自記載中有所發現,卻不料他似也是束手,當下里眉頭愈發蹙了起來。
婁千杉一顆心漸漸沉落。以錢老所言,沈鳳鳴明日還會不會再醒,亦所未知――每一晚都可能是最后一晚,每一句話都可能是最后一句,而自己不知是不是已經錯過了他的最后一晚、最后一句
那錢老說,沈鳳鳴似是知道是誰下的手――他真的知道嗎在送秋葵一路往東的途中,他明明一句話也未曾提起。那日眾人在船上懷疑摩失,卻沒人懷疑到她,因為她特意躲進了船艙避嫌,況有無意在一起,誰也料不到他們二人相對,會有暇去下蠱。自己一路上照顧秋葵也沒露出半分端倪,他又憑什么知道呢,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