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老也不攔阻,只道“你們跟我來吧。”
大門重新合上。這個并不亮堂的夜晚,中庭的氣死風燈竟也沒有燃起,這令整個地方愈發沉在一種陰暗至極的氣氛之中。可無論如何――他還活著,五日的時光還沒有讓他死去,那么或許十日、百日――他也能一直活下去的。
沈鳳鳴躺著的屋子不大,三個送他來的少年都還在,婁千杉認得其中的一個正是阿角。錢老等幾人一進來,屋里愈發顯得擁擠。君黎與婁千杉搶步到榻前,榻上的人昏睡著,一動也不動,面上、頸上的肌膚都已是駭人的深黑之色。就算兩人心里早已有備,那張面孔竟也花了他們一愣怔的時間,方能確確實實地辨識出來。
“鳳鳴”君黎倒吸了口涼氣。所謂活著,難道便是如此嗎
“你們來的不巧。”錢老道,“小沈今晚醒過,剛剛才又睡去。”
“他醒過”君黎忙問,“他會常醒么”
錢老沒有回答,默然了一會兒,道“你們先看看他,我在中庭等你們。他的情形說來話長。”
幾個少年都與凌厲見過了禮。雖是得見傳說中的人物,不過幾人面上都殊無興奮之色,只顯得極為疲乏憔悴。凌厲細察了沈鳳鳴毒傷,那毒質果然是與前幾日秋葵所中無異。雖已沒有了毒蟲侵擾,但以毒性之兇而論,比之前幾日秋葵所受,卻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更奇的是,沈鳳鳴身帶外傷,可那毒血于創口處卻凝固不動,并不流出,他悄然試運些力,果覺毒性附力極大,像是已與血氣徹底相融,全無絲毫得以內力逼出體外的可能。若說前幾天秋葵的情形是因為毒蟲附體才不好辦,沈鳳鳴的樣子卻是真正超乎他的所知,令他一籌莫展了。
也便只有先去中庭,問過錢老。錢老見凌厲眉頭深鎖,苦笑道“公子也發現了吧。按說世上之毒,只要內功深厚,終有辦法祛出體外,哪怕不能盡去,也能減緩幾分。可小沈所中這毒,性情既烈,又粘附于他體內,如今不死不活,束手無策,只能聽天由命,也不知哪一天他便要捱不下去”
“這是蠱毒。”凌厲道,“以我所知想來,蠱毒有生,就算蠱蟲已去,也喜與生物相合,所以不同于一般毒物。”
“公子似乎對此毒有些了解,是知道他中毒的緣由”
凌厲點點頭,將此毒始末與他說了,錢老便道“那三支之會的事情,我也聽幾個小子講了,看來下毒手的應當便是幻生界之人。不過照公子說來,最初被下手的卻是那一位姓秋的姑娘,這會否本就是誤傷畢竟,就算小沈將云夢教主的位子給了秋姑娘,他們教中所信奉之圣血未傳、諸多武學也未傳,真正的教主仍是他。唉小沈當真萬萬不該舍了自己性命反去救那一位姑娘,如此豈不是遂了那些人的意了”
凌厲不欲在此評價此事,只道“你方才說他醒過,又說此事說來話長,怎么講”
“是這樣,”錢老解釋道,“幾個小子來的時候說,小沈一路之上,身上是時冷時熱,大多時候便似現在這般昏迷不動,可有一件奇事,便是每日亥時一過都會醒一會兒,而且神智清楚,甚至面上身上黑色都會褪去一點。我初時是不信的,可今日亥時,小沈還真的醒了。”
“有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