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君黎得以將平日的知覺自那瞬時難擋的劇痛之中抽了回來,絲絲咳嗽出了聲。咳嗽聲打破了場間愕然的寧靜。沒有人喝彩,不是不想,卻是不敢,可嗡嗡議論之聲終于在人群中不可遏制地擴散開來。第一掌是霍新敗了,竟是霍新敗了,這是何等的令人難以置信
忽有人“啊”了一聲,“他受傷了”站在君黎側后的都看見了――他背后素色衣衫之上,正滲開了一片深紅。這深紅似乎挽回了他們一些顏面,有人皺眉不解,有人喜笑顏開。
“君黎哥”刺刺掩著口,不敢放開聲音。她知道,那是他的舊傷。霍新的掌力并不能穿胸透背,但震裂君黎前晚的劍傷是綽綽有余了。雖說勝負并不以受傷與否計算,可此時此刻就算是一絲小小的外傷,怕都要拖累他接下來的出手吧
君黎卻恍如不覺,站直了身體。“體行八卦”撤去,他勻了氣息,向霍新微微躬身,作出一個承讓的姿勢――他一時還說不出話。霍新猶自瞪著他,胸膛起伏著,也是一言不發。他也在調勻自己的氣息。
正對著君黎一面的顧如飛面色有些駭白。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君黎的內功已進境至斯,愈發有些后怕適才倘若與他交惡會如何收場。不過比武尚未結束,無論勝負如何,今日君黎必是損耗非常,倒是他樂見――三掌之后,料想這道士定已不能如適才般囂張。
雨下得肆意起來,演武場久無人理的灰土便顯了形,將地面污得有些濘起來。屋檐已擋不得了這樣的斜風亂雨,但沒有人后退。無論是駭然的、驚訝的、好奇的或是擔憂的,都不愿意退后一步,錯過了接下來的對決。
君黎深深吸了一口氣。第二掌要用的是“潮涌”。“潮涌”于他早已不是難事――比“不勝”掌握得更早更熟練。可這一掌也更為關鍵,只因――若這一掌不能一舉將霍新擊倒,第三掌幾乎是個有敗無勝之局。
但他并不擔心。他雖沒有從凌厲和朱雀處學過掌法,但陳容容的雜學合訂中有幾路她記為“五行掌”的招式,顧名思義,是脫胎于五行基本。那原不算什么高明的招式,比起八卦劍的精妙可謂差之遠矣,不過與“體行八卦”這樣原本就屬道學的法門配合來用,自有其特殊之處,卻是別家不能比的了。他計算過,以“體行八卦”全力推出的“潮涌”一掌,就算比起朱雀親出也不遑多讓。他不信霍新在朱雀的面前還有不敗的余地。
氣息漸漸凝聚。一切護與防,視與聽都被削弱至最低,只為那一股狂潮自掌心涌出,擊向霍新的胸口。
霍新也早已取好了守勢。他從適才君黎的守勢之中覺出他的內力似是外柔內硬的路子――看似渾不著意,但竟也硬生生扛走了他八成掌力,如此來看,拓跋孤所言的“沉穩不足”一說似乎并不準確。這一次他愈發不敢怠慢,足下生根,暗道縱是硬受這一掌亦不可有半分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