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方愈搖搖頭。“他死時身上沒有書冊。”
“你怎么知道你當時也在”
程方愈點點頭,停頓了一下,方道“你應該猜得到――慕容與顧家之血仇是為何人而起的吧”
君黎默認不語。顧家這么多年當得起血仇二字之事――只能是顧世忠的獨子顧笑塵。
說到了顧笑塵,程方愈目中不無悲色。“我尚未投身青龍教時,便已與顧大哥相識。他長我兩歲,待我便如兄長,青龍左使之位空缺時,是他一力向教主擔薦的我。你們都不曾見過他――便不說他儀貌智謀都是出眾,難得的是為人灑脫磊落,谷中上下對他都是既敬重又親近,我這個原本籍籍無名之輩,若不是借他的光,在當年又如何能擔當得起左使之重任”
“只惜不曾得見他的風采。”君黎輕聲道。“顧家后來萬般落魄,也皆因他突遭橫死而起,這般血仇,自是不共戴天了。”
“又豈止是顧家,那一和好幾位教中兄弟聽聞顧家打聽到了慕容行蹤,有了圍殺計劃,便決意一起動身前往。后來,我們又一鼓作氣沖去慕容的據地。當時慕容的遺物是我們教中幾人帶回青龍谷的,我記得他將東西都存放在一口木箱內,十分整齊,教主只是找了下康王之印,但俞瑞自不會把這東西留給我們,當然找不見,其他東西也便并沒有興趣,后來林芷索要,箱子便交給了她。”
他停頓一下,“不過如此想來,倒還有一個可能――朱雀山莊覆滅之后,慕容倚仗的主要是鬼使俞瑞在中原的勢力,也就是當時的黑竹會。如果俞瑞事先拿走了慕容的東西,書冊也說不定落在黑竹會手上了,你回去之后,不妨查查看。”
說話間掌柜的已收拾好了一地狼藉,三人說得也累了,稍許進了食。已是過午許久,程方愈起身告辭道“你們還要回城,我就不多耽擱你們了。那封信萬勿忘記交給平兒,不過――今日所言,可萬萬不要告訴平兒知曉。他自小身體就不好,倘若得知父母那些事,只怕”
“不會。”君黎應道。他抬起手來向程方愈行了一禮,算不得道別,只是覺得,終還是要感激程方愈肯將那些往事告訴自己的這般信任吧。
程方愈走后,兩人亦離了酒館,向徽州城方向而去。
依君黎的打算,取了留在客棧的物事之后,便要即刻啟程離開徽州。這一是為防得再與顧家照面,多有事端,二也的確是有所盤算――他記得去年凌厲曾帶自己去過徽州附近一處小鎮,說是舊年一落腳之地,后來沈鳳鳴被秋葵琴弦所傷,也曾在那處小鎮避養。如果與昔年之事聯系起來想,那小鎮一帶應該就是程方愈所言的昔年俞瑞與慕容等人留下的黑竹會據地。這一處據地大概也只活躍了那么數月便告荒廢,但既是慕容和俞瑞曾居,說不定還能尋到那書冊的蛛絲馬跡。
他與刺刺說了晚上要去那小鎮歇宿,刺刺倒未有什么反對,只是依舊垂首沉沉默默的,全沒有往日的神采。
“還在想你娘的事”君黎不覺道。
刺刺搖搖頭。
待到君黎追問了兩聲,她方小聲道“我爹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你定不肯原諒他”
“什么”君黎心中微微一震,臉上卻是故作出些詫異表情來。
“你不肯接受他贈藥,難道不是對他還有心結。”刺刺微微嘟起嘴來。“是不是是不是他根本就沒答應我們的事”
君黎心下反是一寬。看來刺刺并不曾懷疑自己背上劍傷的來由,只是擔心這一段情意還不曾得了父親首肯。“怎么會。你別多心,我只是不想總是顯得那么軟弱可欺。”他出言解釋。
他倒也的確是這么想的。如果程方愈是以一人之心相求,他或許也便答應了,就像對滕瑩的心軟一樣,可一瓶藥又算什么程方愈、單疾泉、青龍教――用一瓶藥就算示好、算賠禮了嗎那也未免太過便宜。就好像――他們前來贈藥,自己便定要答應那許多條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