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人總曲解我意思,”君黎分辯了句,“算了,不說了,與你沒什么好說。”
“我沒曲解。”沈鳳鳴攤手,“我這是實話實說――刺刺但凡能與你講的話、能為你做的事,她哪樣不是搶在你前頭的就唯有這么一次落后了你些,你便不滿意了小姑娘怎可能在這種事上都那么機敏要不是因為是你,要不是她心里裝著你,難道換了旁人她還能傻站著由著欺負的么”
君黎這回不吭氣了,半晌,方小聲道“可她若始終是這個樣子――又怎么辦”
“刺刺又不是呆子。”沈鳳鳴道,“你就是對姑娘家全沒點耐心,就不能等她一等,等到她回過了神來你要她與你些什么反應,你至少也要等她自個兒學會了怎么反應才能有,不是這個理么”
君黎仿佛覺得他說得有點道理,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對,再仔細一想,才道“我那不是沒有耐心,是沒有你那般厚面皮,見著人家不高興了還糾纏不休。”
“怎么就是不高興了她心里說不定翻了天了。”沈鳳鳴說著,卻不由喟嘆了一聲,“不過,我也沒資格教訓你,你還有空與小姑娘為這般細枝末節之事長吁短嘆,你要是知道湘夫人如何待我――”
他說著,將杯中酒晃了一晃,“我要似你那般小肚雞腸,不是要自掛南枝了。”
“秋葵現在還對你似往日那般么”君黎不覺道,“應是不會了吧”
“我也以為不會了吧,可是昨日――朱雀允我與她談一談,天可憐見,我可是一心懷著云夢教之憂去的――我真沒想對她如何,可是她是怎么對我的她見了我,定不肯讓我去她房里談――這也就罷了,可到了后院,這么大一張方桌,”沈鳳鳴說話間比劃了下,“還沒坐下,先奪的一聲,將一把尖刀插在了桌角上,冷著臉與我說,沈鳳鳴,今日我們只談云夢教之事,你要是膽敢說出半句不相干的言語,別怪我不客氣。你說,有這樣的嗎我隔了多久才見了她一面,別說想敘個舊說點這那了,就連問問她身體好些了沒有都不成。”
君黎瞪著他,忽然爆發出一聲笑來,笑得連眼淚都快流了出來。沈鳳鳴被他這反常之態弄得不無困惑,“怎么,見得我更慘上許多,你高興了”
君黎搖搖頭,頭頂輕眩眩酒意與潮熱混在一起,仿佛眼周都充滿了種錯覺般的淡紅。“我就是突然想通了,鳳鳴,所謂當局稱迷,傍觀見審,你對我倒是一貫頗多教訓的,可你自己的事,卻又看不清楚。”
“你的意思是”
“在我眼里,秋葵如此待你,那是多此一舉――既是在朱雀府中,難不成你還真能對她無禮了若當真是要無禮,她如此做又能有用了可她偏就要這般多此一舉,難道不是因為她視你特別不同些往日里她對你惡些那或許還有真惡,現如今只怕就未必惡得起來了。”
“那你又高興個什么”
“我是在想,我既然認為是你這當局之人看不清事實,那我自己也該相信一個旁觀人之判斷才是。在你眼里刺刺待我只有千般好,那我――還不該高興嗎”
“你悟性變高了啊。”沈鳳鳴笑起來,將酒壺中最后幾分殘酒都倒在了兩人杯里。“如此說來,我便也該信你――湘夫人是當真視我不同。這還真是――當浮以大白”
他與君黎碰了杯,將酒送入口中。一絲似暖還涼的微醺之意也在他頭腦之中慢慢盤旋起來,他不覺閉起眼睛,取箸擊著杯沿,引吭高念起來
“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秋葵現在正坐在十四弦琴的面前,一曲畢了,怔怔發呆。昨天沈鳳鳴突然進了府來,要與她商討破除幻生界蠱蟲之事。魔音操蠱――這想法不可謂不大膽,也正因為此,朱雀特意叮囑她此事不能走漏半點風聲。以朱雀的說法,府中很難說有沒有別家的耳目,倘若這操蠱之法傳到了太子、摩失等人的耳中,便極有可能透露給了幻生界,令此謀無法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