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醒了吧。”沈鳳鳴說話的時候,沒有抬頭。
可榻上的歐陽信當然知道他這句話是對誰說。他慢慢坐起身來,向沈鳳鳴微微弓了一弓身,“什么都瞞不過鳳鳴公子。”
“知道瞞不過,你還是定要孤注一擲。”
歐陽信身形仿佛微微一震,“我不是很明白鳳鳴公子的意思。”
“昨天如果不是那只毒蟲攔住了你,你是不是就真的打算單槍匹馬地進去了”
歐陽信這一次不說話了。
沈鳳鳴站起身來,在屋中慢慢走動。“出發之前,我與你說過,我們此去最低之底線,乃是絕不可暴露自己。倘若當真有此危險,那么寧愿什么都打聽不到,也絕不冒進。可是你知道了青龍教來的是程方愈之后,就冒險深入你有沒有想過被他們發現的后果”
歐陽信悶聲道“你盡管放心,即使我被發現,我也絕不會令他們知曉我是黑竹之人無論能不能得手,都是我一個人的事。”
“可你忘了你不是一個人來的”沈鳳鳴厲聲,“你忘了你已經重回了黑竹你是與我,與吳天童、石志堅,與那一百二十人一起來的你心血一涌便想要刺殺程方愈,你把我這次雙琴之征擺在哪里”
歐陽信無言以對。
沈鳳鳴冷笑了一聲,“夏君黎是個濫好人,你們要回黑竹,他就讓你們回黑竹。我早就說過他,他不聽。還好,他還不是傻子,他知道你們對青龍教尤其是程方愈恨得入骨。我與他說,這一趟碰不見青龍教便罷,倘若真遇上了,你們三人中只要有一個作出異常舉動,我定消動手處置他同意了。”
“你的意思是要處置我。”
“不是你,是你們三個。”沈鳳鳴道,“看在你們是前輩的份上,我不會將你們如何,不過就是請你們離開黑竹而已。”
歐陽信靜默半晌,忽然大笑“可笑,真可笑堂堂黑竹會,何時變得如此畏首畏尾,一個個仿佛忘記了自己是為何而來、忘記了自己本是殺手你說我是為了一己私仇,我承認可我問你,撇開私仇不談,如果不殺程方愈,我們的勝算還有多少就算我們能勝,是不是要多死很多弟兄那所謂任務之外,不可傷人的規矩可不是這么用的青龍教既然是敵人,遲早都要面對黑竹會何時蠢笨到寧愿與人正面硬拼,都不肯稍許變通一點的地步了”
“這個問題,我也想問。”沈鳳鳴微微笑了一下,“可惜我們現在的大哥是夏君黎可惜他就是個不肯變通的人。你也不必對此刨根問底、忿忿不平,只要他在一天,黑竹就一天不能對青龍教下手。”
他忽然又傾過身來,“但是如果黑竹以外的人去刺殺了程方愈,我想他也是管不著的,你說是不是”
歐陽信灰洞洞的雙目突然如射出光來。“你的意思是”
“你想報仇,我現在就給你機會。”沈鳳鳴的一雙眼睛,也正定定地看著他。
歐陽信仿佛還未敢就此盡信他的本意,反而遲疑,“可是這之后呢阿印和秦松都在臨安,在他的手上,這之后我們如何還能再回到黑竹,與他交代”
“你們現在也沒得選擇。”沈鳳鳴道,“沒錯,留下無影和秦松是為了牽制你們,但我說了夏君黎是個濫好人,他不會對他們怎么樣的。你現在既如此躊躇不定,昨日又為何要沖動行事”
歐陽信默默無語,半晌,“你認為我一人不能得手,三人就能殺得了程方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