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沈鳳鳴算得是“親家”相見,本是平輩,大禮沈鳳鳴當然不肯受,忙伸手去扶。宋然力甚溫軟,如他人這般,看著不著痕跡,可沈鳳鳴一抬他手臂竟未抬動,他愣了一愣才意識到黑竹之執錄當然不是常人,若執意要拜,隨意一攔如何又攔得住他,下意識手上用勁,兩個竟頓然相持不下。
那一邊宋然的夫人跟著夫君,自然也要拜倒,秋葵亦去攔她,這宋夫人倒似不會什么武功,可秋葵今日也已不比往日,兩個毫無內力的女人倘用起蠻力來也是別樣麻煩;再往后瞧,宋客、婁千杉理應也是要跟著長兄行禮的,都待要動,夏琰已覺禮節客氣之事若反弄得僵了越發不好看,連忙咳了一聲,“好了,你們不是算一家人了么恩啊怨啊的,原都不必那么講究了。”
宋然聽他出聲,才肯罷了,便算了個半禮,兩下里客氣著,才落了座。
酒過初巡,認識不認識的,才相互看了個清楚。秋葵是頭一次見宋然,見他眉眼清煦,自有一番文人風致,倒也暗自在心里贊賞,又見他身邊的夫人,比他似乎小過幾歲,生得十分恬然素美,裝束也清淡,好似畫里寫意的人兒,而那垂目替宋然斟酒的模樣,不知不覺又見出了小女子的依慕之態,如將那容顏滟光都收斂起了幾分,絕不至喧奪了任何人的主,反越發襯得身邊的男子沉穩靜逸,不免叫人更要高看她夫君一眼。
秋葵果然忍不住再看了宋然一眼,心中已先信了這宋家大公子絕非不學無術之輩。便又拿眼角向宋客與婁千杉這一對悄自看著,卻不料婁千杉也抬目滴溜溜打量她與沈鳳鳴,目光斜里一碰,婁千杉即露出盈盈一笑,嫣然出聲“我看得應是不錯吧秋師姐,此番是當真與鳴哥哥好了什么時候的事情,怎也不說一聲幸虧著我們都來了臨安了,將來辦喜事,無論如何也要叫上我們才是。”
秋葵雖不大愿搭理她,但看在宋客的面子看在實已不準備再與宋客有些什么里外,便只淡淡地道“今日是宴請師妹你,和你夫家人。只要你們過得和睦美好些,不必叫人再多生操心,也算是件大喜事了。”
“這個自然。”宋客不待婁千杉開口,已是接話,倒當真露出幾分回護的意思來。秋葵目光向一旁沈鳳鳴斜了斜,仿佛是想與他交換個意外的眼色,又似是希著他也能似這般替自己接過這番對話可這一瞥,她卻見沈鳳鳴的目光落在對面宋然夫人。
心里沒來由滿怒怒地一堵,對那宋夫人的全數好感霎時就滅熄了。怎么竟忘了身邊這人是什么樣的本性,宋夫人姿色天然,看在他眼里當然與看在自己眼里大是不同。她還記得這人那時當著凌厲的面尚且向韓姑娘獻好自己雖然躲在屋里,也極是聽了個清楚。現如今他果然從來分毫不忌
沈鳳鳴已經與宋然飲過一杯,此時酒杯高舉,這般笑看著宋夫人,其意再明顯不過。那宋夫人也算落落大方,見狀待站起來還他此祝,宋然卻輕按了按她手,向沈鳳鳴道“家婦從來少飲,鳳鳴公子有興,宋然陪你滿飲此杯。”
沈鳳鳴卻道“我沒別的意思夫人不飲也可。只是覺得夫人有點面熟,想冒昧問一句夫人原家貴姓”
他不理宋然,還是向著宋夫人追話,虧得宋然從來好氣度,還禮貌答道“家婦娘家姓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