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沒有多言。雖然他更希望夏琰聽自己的在絕壁之下將他放下,可知曉勸說無用;雖然他也覺得顧笑夢未必可信,可若她真要幫著單疾泉取兩人性命,也真用不著這種法子。他知道這是夏琰想最后抓在手里的希望或是他想予他這舊日的“姐姐”最后一分信任無論如何,他攔不住他,也只能用自己的辦法,不讓他有事便了。
“快,快點”顧笑夢的聲音在風中斷斷續續著,帶著不似偽裝的焦急。夏琰在綁縛好朱雀之后深吸了口氣。沒錯。他沒有別的選擇了。他無法用這樣一個身體再去拼狹窄的谷口那一點點生機;他也終究不相信顧笑夢會親手來害他。不過他還是打起全部的精神,在攀爬之中小心抓住山石,這樣即使顧笑夢真在藤蔓上作什么手腳,他至少還有退避自保的余地。
才不過剛剛離地,他再次聽見了顧笑夢惶急的喊聲,“君黎,快,他們他們來了啊”
夏琰是在用力加快,每上一尺,傷口都撕裂般劇痛,每一分的力氣都令他急遽喘息。他不必向下瞥他能清楚感覺到,的確有數十個人已經靠近過來。從他們的位置推測,來的多半是弓箭組。
弓箭組嗎他在心里嘆息。此時懸于半空的自己,又有什么能耐躲閃許山已經沒有弓,可還有很多人有。
不用想,作下這等安排的當然是單疾泉。拓跋孤或還沒有那么快接報而來,可他早已先所有人想到了風霆絕壁。夏琰甚至聽見他并不收斂的冷笑聲從山壁下傳來,仿佛還在不斷努力攀爬的自己與背上的朱雀已然是他懸于屋檐的兩個戰利品。
“許山,”他聽見單疾泉說,“與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這兩個人是你的了。”
許山訥訥應了一聲“是”。他隨即從誰人手里接來新弓,拉了拉空弦。
箭若是射來,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負于背上的朱雀。夏琰深知這一點,故此拼命于半空轉動身體,腹上傷口貼緊著藤蔓,鮮血一路順著流落下去。
許山拉滿了弓。哪怕那藤蔓搖晃著,哪怕夏琰努力變化著自己的位置,可這點緩慢的偏差于許山的箭術面前,或許太過微小了。朱雀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只伸出一手,也握住藤蔓。“沒事,君黎。”他低聲道,“我在這。”
他本來就被縛得緊,一抓住藤蔓,太輕易地便將夏琰身體擋住。夏琰大駭。“許山,你敢你敢射一箭試試”他疾聲嘶呼。
幾乎便是同時,另一個聲音也發出疾聲嘶呼。
“單疾泉”他聽見顧笑夢的聲音從頭頂高處穿越風聲傳下來,比他的更近乎駭狂,“單疾泉,你敢你敢射一箭試試你敢向他們放一支箭,我立時便從這里跳下去”
夏琰胸口震了一震。他仰頭,可是看不見她。他想起她曾到地牢望他那時她還以為不會有這么一天她對他說君黎,誰若真敢動你,不管他是誰,我定拼了性命護著你的。
眼眶只這么一剎就潮潤起來。她站在絕壁之巔,隔著那數不清看不透的雪霧和數十丈的落差與單疾泉遙遙而望。他們彼此那么遠,那么小,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她大概還是第一次對單疾泉爆發出如此嘶叫,卻原來有那么大的力氣,以至于單疾泉所有的冷笑與得意都被凍結住了,半分聲音都再發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