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是打開的時候吧。”十五顯然很懂得規矩,“再說也不能由我一個人打開。”
“我說可以就可以。”三十道,“你打開。”
十五略含猶豫地伸手翻開書頁。他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些什么他驀地抬頭。“哥,你怎么了”
眼前的三十,身形仿佛在微微顫抖,好像已屈服于這冬天的寒冷。可冷汗還是從他額上流下,仿佛巨大的痛苦正在他身體里奔騰。十五丟下冊子,“哥”他走近來,忽看見他的左手那只流血未止的左手,不知何時已布滿了漆黑的筋絡。
“你中毒了怎么回事”他抓向三十的手,橫地里三十右手卻已將他手腕牢牢捏住“別碰。”可便是這一捏,仿佛所有堅持至此的氣力已完全耗盡,三十的身體往下沉去,而那層末路的深灰,也只要一瞬就侵上了他的面容。
十五絕非束手無策之輩,一個氣力已失的三十如何又攔得了他,他反手掙出,一手接住三十下墜的軀體,一手半分不猶豫地撕開他左袖果然,那詭黑之色正急速向上沖涌。手心劇毒傷口固不可觸碰,可他還不至于怯畏到退避三舍,當下里重手封住三十肩上血行,將衣袖牢牢扎捆住他上臂。“初九,初九定有辦法。”他毫不停留,負起三十便向前面屋堂走。
“十五”三十打著顫,似是因為冷,似是因為痛,“你看到了吧”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們有什么事解決不了的”十五繃不住吼出聲來。他知道三十指的是什么就在方才翻開那書冊的一瞥之間,他已經看到了被三十寫下的那個代號可他現在不想回答。
三十在他肩上喘著氣,“你現在可以把你看見的告訴他們了。”
“我一個字也沒看見。”十五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他咬著唇,愈走愈急。直覺告訴他,三十這次身中之毒劇烈,即便是“食月”最擅用毒的初九,或也未必能夠應對。他看見雪從前堂與密室間狹窄的對瓦縫隙間漏進來,一地零星的冰冷。可最冷莫過于那滴血如墨的手,垂落在他的胸前,涼意滲透重衣。
“不行,失血太多了。”沈鳳鳴額上有汗。猙獰的槍頭已被取出放在一旁,可赤紅染透了凈白的絹布,杯水車薪的創藥根本無法止住從夏琛胸口噴涌而出的鮮血,那種失而復得,復又將再失的絕望令他幾欲發狂,可他還不能放棄。
“君超,君超。”程方愈一面幫他按著傷口,一面焦急輕喚。曾因劇痛微微醒轉的少年,此時又昏睡而去,如一粒向死亡深潭沉入的石子,快得看不見影蹤。
南窗忽然開了一個大口子。冷風一下竄入本就已冰冷至極的左堂,呼啦帶進一潑霰雪。程方愈猛回頭看與風雪同時旋入窗內的,還有一團灰蒙蒙的影。“什么人”他下意識嗖然立起,擋于沈鳳鳴與夏琛身前外面理應守得有魯家莊的人,可卻不曾發出半點聲息,程方愈知道,這定必不是易與之輩。此時沈鳳鳴處理傷口的手尚不能離開他深知倘叫人看見了,夏琛未死之事定必要瞞不過,故此無論如何,也要以這單手替他們攔上一攔。
近處的燭與遠處的天將突入屋內的形影交投成一片模糊。“沈鳳鳴”來人卻無視程方愈之阻攔,大步而前,直呼沈鳳鳴之名。一線榻邊的燭光映至這人灰蒙的顏面,程方愈陡然看清他容貌,怒聲驚呼“是你”
來不及多言,他右手迎面擊向灰影。“就是此人”他出手間向沈鳳鳴喝道,“就是他,刺客”
兩個字已昭明了來人身份突然闖入的男子正是方才當街行刺夏琛的十五。十五不接他來招,側身而避“沈鳳鳴我不是來動手,把我哥的解藥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