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嘆了一口,“月食那晚我回去之后,我女兒病勢忽重,我實沒有時間找馬斯多作解釋。他應對金牌之爭在即,當然也沒空追來東水村問我。直到一個多月之后,我才顧上打聽得天都之會已了,是你贏了。我從沒想過他會輸給你。我當然想弄清楚當日到底是怎么樣一回事。如果他真是被你所殺,那么若說是我失手之故才致了他的死,也不為過。”
“所以你就來了徽州調查這事。”
“我不該來的。”三十卻轉開了臉。“我想要調查他的死,卻又不放心離開女兒太久,所以我帶著她來,想一面在徽州訪醫,一面找人探聽。可我沒想到徽州落過了雪落得那么大。她那樣病弱,我不應該在那么冷的冬天將她帶出來。”
他微微吸了口氣,如同呼吸到了去歲冬日一樣的冷“她就死在了徽州。即使我已將她暫且托寄在大夫那里,也沒有辦法阻止她病況急轉直下。她喊我的時候,沒有人能找到我,因為我是去找馬斯的尸體,沒告訴任何人。這世上名醫眾多,卻終究沒有一個真正的神醫,能挽回她的性命。”
沈鳳鳴仿佛也吸到了窗欞間漏入的一絲冷風“也就是說,馬斯的事情你當時沒再繼續追查,是因為她。”
“我其實知道,她已經撐了很久了。”三十目光重新移到那具棺木,“我知道她活著的苦痛,我知道她遲早會離開我,我只是舍不得。那大夫與我說,她臨去前想要告訴我,我再也不必因為她分心,可以做自己要做的事了。但我我不知道還有什么是我要做的事。黑竹是再也不必去了,馬斯在她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我將她帶回家鄉葬了,整日里只覺得應該陪她同去,只是”
“只是沒找到個合適的死法。”沈鳳鳴接話。
這話令得三十笑起來,好像連眼淚都要笑了出來。“好笑么”他笑著,“還有更好笑的這些話我從沒能與我那些兄弟說,卻竟會說與你。”
沈鳳鳴似乎也想笑,可或許今日的處境還是太過沉重,他實無法笑得出來。他起身走到棺邊,再向里看了一眼。夏琛與衛楹四目緊閉,一動未動,兩張面色都如紙般蒼白。
“你放心。”他說道,“只要進了臨安城,我就把這姑娘放了。”手上稍許用力,將棺蓋合起。“現在,我們先把這里的事解決了。”
仿佛是為了應和他這句話,門邊恰傳來輕輕的一敲。程方愈的半個身子隨即側入,悄聲“人送到了,該藏的藏好了沒有。”
沈鳳鳴斜目向三十,后者不須他提醒,一個閃身就隱在了棺木之后。沈鳳鳴已將其他痕跡抹去,大概這屋里現在唯一需要隱藏的,就只有他了。
恍惚間覺得是在一年前,他坐在那口盛著小女孩兒的棺木旁。他的小女孩兒終于沒有長大,只有他一個人,被留了下來。,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