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開始我都沒看清他的模樣,只有一個影子正對著西窗外面的太陽,昏昏黃黃的,連人帶著兵刃,就沖我過來了。還好一衡的刀當時就放在桌上,我一把抓過來擋,他那一擊實重,直將刀鞘都擊裂了,我退了好遠,快到墻才消了大部分勁道。我當時便知這人我恐怕不好敵過,連一招也沒敢冒險多與他換,刀也沒拔,立時便把身上金針全向他用了二十二枚,一枚也沒留蘇姨教我的手法,我還是第一次真用在這樣險境里,那人便是便是叫人覺得,差一絲不盡全力只怕就要將性命交待了。還好金針確實將他逼退了一下,斷了他第二招追擊,這時候外頭大家伙兒都聽見動靜趕過來,他可能見人多已失了時機,就越窗遁走,走之前還將這枚旗子擲在桌上。我是那會兒才看清楚他戴了一個面具,白的,眼睛那里有兩個洞,完全看不到臉,身上也穿了件水袖大衫子,整個人好像好像個伶人戲子,把原本模樣全數遮嚴實了。可就算這樣,身法還是一絲不見拖泥帶水,一忽兒就不見影了。”
夏君黎拿過那把刀細看。刀鞘并非鐵鑄,但也是良木厚革所制,質極堅密,此時卻從正中豁豁裂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露出了里頭刀身的顏色。
“他用的什么兵刃”他問。
刺刺略作回憶,“他袖幅很大,兵刃都給擋住了,我也不大確定,但應該不是刀劍之屬感覺是鈍的,顏色也是鈍的,沒見鋒刃亮光像個棍子,或者杵子,大概這么長”
她比劃了下,那兵刃大約比她的小臂長一點。
“短杵”夏君黎皺眉。很少有人用這種兵刃來行刺,這人想必并非專司行刺的殺手之屬。但依刺刺所言,此人出手狠辣異常,確存殺人之心。他不免多問了句“你覺得這人”
刺刺知曉他的心思。“我覺得這人殺意很濃,不像只為了留個盟旗恐嚇示威。”她已接話,“一衡說他必是沖你來的,發現你不在才惱怒之下想殺我泄憤這我不敢肯定,但總之他對我出手之時應該確存了心要致我于死。”
夏君黎垂首注目刀鞘上的裂口。“你可能想到什么認識的人么”
刺刺搖搖頭,“我跟東水盟沒什么仇怨,若是沖我來,只除是因青龍教那時在江南武林之會掃了他們面子,可似乎也不至于為此來內城追殺于我。想來,總還是為了與夏家莊的分歧怨恨,將我們都視作了敵人。”
夏君黎沉默了片刻。東水盟沈鳳鳴說過,東水盟一直以“食月”為刃掃除障礙,但自從曲重生與食月生了分歧,東水盟顯然縛手縛腳了許多,臨安城里的事似乎便有些夠不著了。三十和十五前幾日都在一醉閣露過面依當日所見,這兩個“食月”主事一個有求于沈鳳鳴要去洞庭,一個更是沈鳳鳴親弟弟雖說并無有辦法證明他們那般表現皆非作偽,但要說今日行刺與食月有關似乎亦顯牽強。可除開“食月”,東水盟還有什么別的手段
“你覺得呢”刺刺見他久不言語,不免發問。
“我覺得是不是東水盟先不論。”夏君黎取過她手里的盟旗,看了一眼,丟到桌上,“臨安不是建康,內城也不是外頭,陌生人沒那么容易進來。即使真是東水盟,他們借的也應該是這地方的舊人。”
“你覺得是內城里的舊人。”刺刺若有所覺,“你是不是已有懷疑之人了”
“我是突然想到一個人,不過只是猜想,并無憑據。”
“說到憑據,”刺刺道,“我的金針,放出去二十二枚,我剛才同一衡一直在找拾,卻只撿回來二十一枚,還有一枚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我在想,按手法去勢,也不是沒可能打中了他。這暗器手法叫鴉聲,很有些特別,金針形制也與別的暗器稍有不同,任誰身上有鴉聲針傷,便不能抵賴此事。只是可惜,我還沒學蘇姨那般喂毒,即便打中也可能只是輕微小傷,也不知道位置在何處你若懷疑誰,要立時找到他才行,若是過上半日一日的,恐怕就看不出來了。”
“那我們就去找找。”夏君黎轉身出門,刺刺忙跟上去,只見他尋了守在外面的護衛組長“張庭現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