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兒臉不再過問,將神思又落在手中的那本書上。
“這本書還不錯,在徐鳳年送來的書中,足以排到三甲的位置。”良久,白狐兒臉道了一句。
景舟瞥眼一看,藍色的扉頁上寫著“千草劍綱”四字,忍不住道“我記得這本書李淳罡說過,是滿紙荒唐言,誤人子弟。這本書拋開劍招去求劍意,想法雖不錯,不過寫這本書的杜思聰終究只是半桶水。”
白狐兒臉震驚道“你還認識李淳罡”
即便是趕車的青鳥,此時也側耳聽起來。
實在是“李淳罡”這三個字,名聲太大,即便是武帝城那位,在老一輩人心中的分量,也不及這位姓李的劍神重。老劍神十六歲入金剛,十九歲入指玄,二十四歲便達天象,被譽為五百年一遇的劍仙大材,初出江湖,便在千萬觀潮人的注視下,踩塔著廣陵潮頭過江,至于三十六,便已無敵于天下。
李處罡的名聲,乃是用手中劍一劍一劍斬出來的,即便是幾十年前龍虎山那位齊仙人,在有些人心中,也不見得能比得過李淳罡。大家都知道龍虎山的那位是仙人,可是誰看見仙人真正出手
景舟搖搖頭,“只是知道李淳罡的事跡,卻不曾見過他人。不過用不了多久,便能見到這老頭了。”
青鳥若有所思,覺得公子的意思是,再過不久,修為大概就能直追老劍神。那日在聽潮亭前公子一劍鎮壓湖底老魁的畫面她還歷歷在目,那一劍的威力,在她看來,便以不是凡人的手段。凝水成劍不難,但叫雨水逆流而上化劍成龍,則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
白狐兒臉將書放下,轉而摩挲起腰間的兩把刀來。
景舟大概能猜到她白狐兒臉心中所想。這丫頭也是一個苦命人。她與母姓而非隨父姓,就是因為她的的母親是被她的父親害死的,她要為母報仇,從小苦練,不惜代價致力成為天下第一,這也是她一直女扮男裝的原因。本應該作閨房里的千金小姐,卻中日與書卷雙刀作伴。
景舟寬慰道“人可以慢慢殺,以你的資質,足以報仇,王老怪也并非天下無敵。況且練武非是一朝一夕之事。”
本來去武帝城他打算孤身一人,只是白狐兒臉始終惦記著他體內的刀意,堅持一路同行。
白狐兒臉啞聲笑了幾下,并未答話,神情有些落寞。即便是她苦練多年,此時也不過才堪堪一腳踏入一品境界,別說是王仙芝,就是最弱的兩個仇人,她也不是對手。
景舟閉眼道“你天資悟性皆是上等,一身功力,比我初學武時高多了。論資質,我自愧不如。十年之內報仇,已是快到極致。想要再快一步,除了功法,還有一物。”
白狐兒臉凄笑一聲“你是說氣運”
景舟點點頭,又搖搖頭“除了氣運,還有丹藥可迅速提升你的實力,只是靠丹藥提升實力,終歸不是正道,不如自己一朝一夕修煉而來的扎實。而氣運一物,玄之又玄,你此時想要獲得氣運,有些難。幾十年前龍虎山的老道齊玄幀能白日飛升,便離不開這二字。道家本功法本是講究循序漸進,而齊老道則是如釋家一般,講究一個悟字,參悟的乃是無上天道。”
青鳥雖知齊玄幀的名聲,但對幾十年前的事卻不甚清晰,有幸能見過這位仙人的,此時大概已經是古稀之年。她只知道齊玄幀“仙人”的名頭,隨即問道“公子,齊仙人可是一朝頓悟,一步成道”
景舟笑道“可不是,這老道二十年修為寸步不進,一悟便是天象,再悟成就陸地神仙。只是沒有氣運加身,即便是悟性再高,也怕是難有多少成就,想入天象,無異議癡人說夢。天象境界的高手,兩只手都能數的過來。不然武帝城那老怪物又何必死死守著天下第二的位子不肯放手還不是為了那氣運人這一輩子,初入江湖看不破一個名字,再往后,便是為了一個利字,即便是我,也沒能逃出這利字的范疇。”
“天下人誰又能逃得過名利二字”說完,青鳥揮了一下馬鞭,抽打得空氣發出一聲脆響。
景舟大笑道“是這么回事,即便是仙人,也不是無欲無求。”
過了許久,沉默不語的白狐兒臉才開口道“所以你收姜泥為徒”
景舟坦誠道“不錯,這丫頭是身懷大氣運的人,我這修為,想要再進一步,自然也需要氣運。除此之外,姜泥也確實是天生劍胚,收一個女劍仙作徒弟,這說出去也有面子不是我雖所學甚雜,不過也悟有兩劍,總得找個人傳下去,不至于白白來這世界走一遭。”
白狐兒臉平靜道“你本可以不說這些。”
景舟將蓋在臉上的禹工地理志拿開,看著白狐兒臉蒼白的側臉,笑道“我這一身傷能好,還要靠你。青鳥更是自己人,對你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