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么?”少女幽幽的聲音從黑暗陰影中傳來,很是關切。
眼眸開合,似有極細的紅芒閃現。李白輕手輕腳地穿上褲子,沒有分毫的尷尬,反正這樣的事情,幾乎每月都要發生一次。
“什么時辰了?”穿好衣服,輕輕問道。
“子時一刻,可以過去了。”北落師門輕聲回答。
“老爺子和咱爹娘,都睡下了么?”李白似乎有些不放心,他要再次確認。
“老爺夫人,青老和小蓮姐姐,都睡了。”紅衣紅裙的小姑娘從陰影中走出,秋水明眸之中閃爍著的卻是瑩瑩綠光,如同最瑩潤的綠松石,微微穿透黑暗。
輕輕點頭,李白輕輕打開房門,兩道身影消失在悠長黑暗的走廊深處。
......
李府興建在青蓮山的山頂,被一片生長了不知多少年月的楓樹掩映,從山下青蓮城最高的青樓望臺上看去,也看不到哪怕一片青瓦、一角屋檐,足見其幽深難測。
李府的最深處,有一座小山包,其上生滿雜草灌木,在這寂寂黑夜之中即便是最微弱的蟲鳴都聽不到,方圓數百丈,除去草木山石,沒有活物。
山包之前,立著一座一人多高的青黑石碑,在風雨中屹立一千二百余年,繁復瑰麗的符文已經斑駁,唯余碑面正中四個龍蛇古篆,有絲絲紅芒流轉,在這月夜中,更顯詭異幽暗。
“妖刑之墓”,世間唯有傳承五百年以上的妖刑世家才有資格建造此墓!顧名思義,乃是這千余年中,被一代代李家先祖大刑妖們刑殺的罪妖之墓葬。
北落師門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過頭看一眼深一腳淺一腳跟在身后的李白,此時也才五歲的小男孩行走得有些吃力。臨近妖刑之墓,積淀千年的死氣、煞氣、妖氣已如同薄霧,尋常凡人,即便是橫練外家功夫的武學宗師,在這霧氣之內也絕難安然度過一個時辰!
此乃妖刑世家之禁地,每一代大刑妖都會間隔三年之期,于天地剛陽之氣最盛的九龍亢陽之日入內,加持妖墓封印符陣,以隔絕妖煞之氣。然而,即便是大刑妖本人,也必須得手持劍符雷印才可進入。
當然,這所謂的禁地,在北落師門面前卻算不得“禁地”。
來到石碑之前,死煞霧氣更濃,李白眉心神海的血泉散溢出絲絲寂滅氣息,將他與這些陰毒的氣體隔絕。甚至從血泉上方的古經傳來貪婪之意,寂滅氣息將所有游離而來的死煞霧氣包裹、吞食,那一汪血泉正以肉眼不可見的幅度緩慢擴展。
李白微微有些顫抖,不是因為這死煞霧氣的陰寒,而是血泉傳遞出來的興奮。
小姑娘不明所以,以為少年是害怕,小手輕輕握住李白更小的手,伴著異香的溫熱傳來。“你要是堅持不下來,我們就不進去了。”北落師門語聲軟糯,透著濃濃的關切,握著李白的小手更緊。
“小落放心,我沒事。”李白輕笑道,“上次不是都已經進去過了么?這一次我是有備而來呢。”他甚至有些迫不及待。一個多月前,他和小姑娘進去過一次,那一天,他才發現原來李家竟然有如此一座寶藏——當然,所謂“寶藏”僅僅是對于他和北落師門而言。
小姑娘認真地點點頭,輕輕掀起裙擺,瑩白如玉的小腿上綁縛著一只尺許長的短劍,嫣紅明麗,如同她的朱唇和衣衫。
抽出短劍,小姑娘輕輕呼吸了一口妖煞之霧,可愛的臉上有一絲滿意和陶醉。
“北星落兮,七月流火;地門開兮,紅蓮其灼......”
短劍如一道流火,在碑前凌空翻轉,劃過一圈弧線,一道幽黑深邃的門戶浮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