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是頭上插著槍頭,死得憋屈的猢猻臉……嘴角的血跡還未干,楊帆有些作嘔道:“老祖,咱們商量個事。”
祖大壽問道:“什么事?說就是。”
“就是以后,殺人的時候,提個醒。我……暈血……”
祖大壽將沾血的手在楊帆的肩上抹了抹,道:“提醒你太麻煩,你知道的。我們帶兵的,動不動就要東征西討。不行不行。”
車馬都堵在順天府城門口,很快,衙門的兵馬就趕到了。膽敢在天子腳下殺人,這人是吃了天大的豹子膽了。
富家翁看著眼前數十幾個官兵,波瀾不驚,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最前面的府丞翻下馬,跑到尸體旁邊,看了眼死得不能再死的猢猻臉,再看到那直入天靈蓋的槍頭,少了三寸,也就是說至少大半的槍頭插進了猢猻臉的頭顱里。
若是在平日,這樣屁大點事他管都不會管,但今日不一樣,剛剛死在城門下的,便是他一個遠方侄子。本想派個有油水的活給這個侄子,沒成想……府丞打了個寒戰,看了眼城門口的老頭,咽了口唾沫,“你……你干的?”
富家翁點點頭,沒有否認。
“有……有什么想說的?”府丞在老人面前顯得拘謹起來,好像對方才是長官一般。突然府丞一哆嗦,似乎想起什么來,對啊,我才是官,他是民。他的腰桿子似乎硬起來,于是,他故作鎮靜地挺了挺腰,喝道:“來人,將他綁了!”
“來人!”
“來……齊臨川,你搞什么?”府丞看后面人久久不來,便回頭望去。看見副將齊臨川用刀攔著一干衙門的人。
齊臨川顫抖地看著富家翁,刀帶著鞘,掉落在地上。他翻下馬來,跪著匍匐過來。老人沒有任何反應。
“末……末將齊臨川,叩叩叩見祖將軍!末將該死,末將該死!”齊臨川磕出了血,顫抖地跪在地上,看得府丞一愣一愣的,什么祖將軍?
富家翁似乎想起什么,緩緩道:“齊臨川?那個看見韃子就不得勁的軟蛋?老子叫你滾回京城抱兒子去,你倒好,混了個好差事。這一來就讓你見紅,真是對不住了。”
“末將該死,末將該死!不知道祖將軍歸京,是小的有眼無珠。”
富家翁走近跪在地上的齊臨川,蹲下身來,道:“大明軍人的槍也好,刀也罷,從來不對向百姓,你是知道的。若剛剛是你,結局也一樣,明白嗎?”富家翁拍了拍他的肩,站起來,牽過騾子,緩緩向前走去。人群自覺分開了一條道。
富家翁走過那位府丞身邊,笑道:“要對得起圣上對你的信任。”
一騾兩人離去。
只留下一片噓聲。
啪嗒。刀落地,府丞跪在地上,背后濕透,煞白的嘴唇不住地顫抖。“祖……祖大壽將軍,完了……”
有些人死了,他還活不活在別人心中,不知道。更多的,死得默默無聞,死得一文不值。正常的人,用腳趾想想,都知道那戳在婦人脖子上的一槍,肯定不會下去,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誰也不愿意為一條臭魚去翻身,即使他也算是為國盡忠。至少,他間接地成為了某人示威的一筆,也許這就是他死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