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夜,四人歸,獨空了一把輪椅。四個人走得很慢,油紙傘遮不住徐來的漫雪。
“真的是老了,干了這么點活,腰骨就疼得不行。當初干折貨的時候,一天得扛多少東西,也不見喊累的。”邱常松自嘲道,“也許是該入土為安了。瞎折騰個什么勁兒。”
回到當鋪的四人撣了撣身上的雪屑。梁福拍了拍那椅子被,呢喃道:“真到了那一天,希望爵爺也把我這么草草葬了,和蘇先生做個伴。那片青松地挺好的”他努力地睜了睜眼睛,使自己盡快精神起來。
楊帆將輪椅推至一旁的角落,喃喃道:“蘇先生的輪椅,看著吶。”說話,用一塊灰布蒙上了那把輪椅。徐蓉站在角落,似乎明白發生了什么,有些動容道:“那位老伯伯……走了?”
“走了。”楊帆回眸看了一眼燭光,怔得出神。酒菜被端了上來。
當鋪的門再次被封上,以免冷風灌進來。梁福瞥了眼身后的徐蓉,自己咧咧道:“我這腦子,徐姑娘要走是吧。”說著,便將門板準備拆下來。徐蓉趕緊阻止道:“別!今天我不走了。”她看了一眼楊帆,似乎在征詢他的同意。
這幾天一直在家的徐蓉,不知為何,總想起這個老是和她拌嘴,戲弄她的登徒子。終于忍不住跑出來看看王絮兒。如今,似乎只有這個借口,可以說服自己過來。
“你留下來干什么?”楊帆坐在桌前,將暖好的酒又晾涼了,才送進嘴里,熱的酒,喝不慣。徐蓉也平和了許多,道:“絮兒病了,我留下來照顧她。”
啪!
楊帆背對著徐蓉,冷冷道:“徐小姐,你才見過絮兒幾次?犯得著嗎?”楊帆今夜的心情有點糟,說起話來也格外不近人情。
“絮兒身世悲慘,我想幫她。”徐蓉沒有多說什么,兩只手絞著衣袖,她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了,當初徐府的不愉快,應該讓楊帆產生了芥蒂。
一邊的梁伯見徐蓉不走了,便讓她進內屋歇息。三個老人圍坐在燭臺前,陪著楊帆喝酒。早在蘇先生拿出木牌的時候,便有一絲不詳的預感,幾個老人心里也清楚,蘇青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哪有什么人可以超脫得了生死的束縛?
唏噓感慨一番之后,孫沈明有些醉意上來了,“爵爺,您看不出來嗎?”他喝著酒,將灑在桌上的酒拿手一抹。
“看出什么?”楊帆問道。
“徐姑娘好像對你有那么點意思。”邱常松的酒量是三個人里邊最差的,才喝了兩杯,便已經醉眼惺忪了,臉上泛起的紅光稍稍蓋去頹色。
孫沈明喝完小杯中的一口酒,道:“老邱都看出來了。爵爺,人生真的彈指一揮間。蘇先生說沒就沒了。遇到了,喜歡的就要說出來。藏著掖著的沒什么好處。”
楊帆道:“遇見了總要吵個不停,哪里來的喜歡。你們幾個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