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停了十日的雪,有開始下起來。今日得知楊帆要在天橋下開棚施粥,城中百姓、難民紛紛過來。對于他們來說,誰施粥并不重要,只要白吃白喝,管他阿貓阿狗施的。原本過了臘八,這些難民有得愁著沒飯吃了,楊帆的出現,也是給城中的這些人一絲驚喜。
有些婦孺更是拿著個小瓦缸,準備給全家人帶飯回來。楊帆看著還沒有開灶,就圍滿了人的市口,有些無奈地搖搖頭。這里邊,楊帆看得出很多人都是城內的居民,雖說不是大富大貴人家,但基本的溫飽還是可以解決的,說白了,就是貪小便宜,吃白食來的。
顧之卿兩父子站在自家當鋪門口。看著那邊聚集起來施粥的隊伍,顧之卿疑惑地問道:“一舟,打聽清楚沒有?”
“父親放心,不出三日,這楊帆就再無一粒米可施,那時候局勢掌控在我們手中,就由不得他不低頭了。”
顧之卿眼睛虛瞇著,道:“還是不能小覷了這個楊帆,能夠深得圣上寵幸的,手段定然了得。不過如今圣上都不敢接下來的燙手山芋砸在他楊帆的頭上,那就是無妄之福,必有無妄之災。”在他顧之卿眼中,這楊帆封爵,不被那么多人看好,就是無妄之福,因果循環那是遲早的事,而如今時候已到。
“一舟啊,爹目睹這么家族的興衰成敗。當年的石家、兩淮的那么多名門望族,越是有錢的,就想子嗣考取功名走仕途,結果功名考上了,家族卻一蹶不振。爹知道你也那個天分,但生意上的頭腦還是靈光的,所以,顧家這天字八號遲早要完完全全的交到你手中,你要多學著點。無妄之福,莫要強求!”
“知道了,爹。”顧一舟看著那冒著熱氣,氤氳而升的粥棚,點了點頭。
市口十幾口大鍋的水終于燒沸起來,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后邊的伙計扛來麻袋,開始往鍋中下“米”。分量都是挺足的,一口鍋連下三瓢“米”,可就是那么定睛一看,周圍的人立刻就沒有了吃的興致。
“這……這都是什么啊。”原來那麻袋里的,都還是沒有脫殼的高梁,這玩意兒能好吃嘛,糙得不行。幾個城中的居民當下就沒了吃的興致,罵罵咧咧地走開了。“你這下法,是給人吃,還是給豬吃啊。都說爵爺義薄云天,我看吶,真是瞎了眼了。真是不把人當人看。”
“這楊爵爺心真狠,這樣的東西都拿出來開棚施粥,也不怕別人戳他脊梁骨。唉,走了走了,回家淘米做飯去了。今日這免費餐啊,算是泡湯了。”
看到跟喂豬的糠一樣的吃食,城中的居民大多倒了胃口,拿著鍋碗瓢盆,掃興而歸。嘴中更多的,便是對楊帆的罵聲。罵他黑心鬼,罵他鐵公雞。剩下的一兩千人,依舊等著這鍋中的米糠煮熟。其他人可以任性,可以回家吃自家的白米飯,但是他們不能。不吃這些,就得餓死。但是看到像豬食一樣下入鍋中的粟谷,頓時臉上也掛不住笑臉,一個個碎碎念著,想著昨日顧家的白米粥,想著前日劉家的米泡飯,至少都是給人吃的。
而這楊爵爺,這玩意兒算什么,來侮辱人嗎?偏生他們還真不得不吃,一個個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都有意無意,狠狠地刮了一眼坐在最后邊的楊帆。章堯看著怨聲載道的群眾,彎下腰,道:“爵爺,這樣子做不好吧。您的名聲可是要保不住了。”
“名聲?我能有什么名聲?是那日聚眾鬧事的混混頭子,還是說前幾日打架斗毆的紈绔子弟?”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當日聚眾鬧事,圣上也明白,那是你故意做給他看得,不然爵爺您這腦袋也早就沒了。”章堯道。
一邊的劉暉也附和道:“至于這洛家,那是他們挑事在先,更何況……”劉暉盯著楊帆的眼睛,“他們是白蓮教的亂民,理應誅殺!”
楊帆故作一驚,道:“白蓮教?還有這事?”劉暉收回眼神,點了點頭道:“沒錯,這洛青川便是一個不小的頭目,恰巧被爵爺誤打誤撞碰上了。不過爵爺,這次你開棚施粥,卻那這些釀酒剩下的粟來充大米,這事情,若是被那些士子知道了,又得口誅筆伐您吶。這罪過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