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手執木劍,憨笑道:“聽三癡先生之言,剛剛堂上那首沁園春乃是小友所填,哈哈,剛剛沒有注意,如今一看,果然是一表人才。好!小友且坐下,若是能夠賞臉抄錄下那首詞,在下愿意百金相贈,聊表心意。”
楊帆笑道:“既然半山先生如此抬愛在下,何以談黃白之物。”
“哈哈,是在下魯莽了。”蕭半山將散發一盤,從懷中掏出一支桃簪,插在腦后。挑起木劍,垂手抱拳,笑道:“在下每至丹桂飄香之佳節,便會舞劍,斬盡滿園桂花。
前年金秋,凌河大捷,在下飲酒大爽,斬盡了滿園桂花。去年金秋,與友吟詩而樂,興盡之后,揮劍而斬,滿地金黃。今夜月明星稀,聞小友大作,酒酣大喜,遂舞劍斬盡落花雨,換君一曲沁園春!”
秋風習習,木劍起手。酒徒的木劍穿梭在桂林之中,劍扣在樹干上,桂雨便灑落下來。仰天而刺,在桂枝上一晃動,已經花團錦簇的桂枝,落下無數花雨,來回應這個每年一次的故友。
酒徒舞劍至興奮處,嘴中呢喃有詞,或吟詩,或高歌。地上漸漸鋪滿了一層松軟的桂花。楊帆一口飲盡壺中,左手輕抖,將紙張上的桂花抖落在地,筆在硯中潤了潤。楊帆的書法,可不是穿越過來之后才學的。從小便師從一位鄉下老文青。
先學篆書,后習隸屬,最后臨摹魏碑之后,便再也不學其他書體。按照那位老文青的話,學書法當習古風。篆隸有金石之味,線條中鋒行筆,藏鋒而不露,暗合陰陽,魏碑沿用古風,帶著漢隸的遺型。筆法古拙勁正,而風格質樸方嚴,筆劃嚴謹、樸厚靈動,豐腴不失于板刻。上承漢隸,下開唐楷,兼有隸楷兩體之神韻。
楊帆落筆,一邊的行三癡便更加高看了楊帆一眼。確實,楊帆寫字很少。今日也是興起,落筆而書,字里行間,筆畫濃枯,蒼勁有力,不似一個小子能夠寫出的北魏風韻。楊帆洋洋灑灑,將這首沁園春抄錄下來之后,一邊的行之拿過來,細細看著,點頭道:“詞風凌銳。不遮鋒芒,筆法卻從古,鋒芒不露。這一收一放,張弛有道,楊帆,確實有本事!”
他想起守墓的那位老人戲言,沒想到當今還有寫出如此古韻筆法之人。自從王羲之開創清逸筆法之后,世間再無新出筆法。行之不知道,楊帆當初練魏碑可是被嘲笑了十年。
世人都喜顏體飽滿、歐體清秀,楊帆的字扁平尊古風而不露鋒芒。一些門外漢都笑練字不到家。只有一些真正懂書法的人,才夸贊其少年老成。尤其是大學時代那個歷史系的死老頭,更是大贊其書法精道。每每有什么橫幅,都叫楊帆代為書寫。
酒徒劍落。滿地黃花堆積,留香三寸。
等暗香去,花終落盡,舞劍斬盡滿園黃花。
酒徒此舉,留香最美時。
醉意上心頭,倒地而睡。楊帆與行三癡相談許久。
久之。廚娘入林,恭敬一禮,說客房備好,天色已晚。兩人幫著將酒徒扶起來,攙到其臥房,隨后便出林上了客房。酒興過后,人便困意襲來,涼風一吹,稍稍醒了醒腦,兩人各自入房。
燈火熄,人聲寂。
獨兩人,還站在窗前。
小皇子已經早早入睡。朱啟看著院中桂林,呢喃道:“這手劍,心意到了,就是差點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