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黃,不礙事吧?”
老黃的臉色很不好看,摸著老馬的脖子,“老伙計走不動了,要死了。”山客們看向那側著身子的老馬,已經是站不起來了。那匹瘦馬,本來就沒有多少壽命了,被這么已經嚇,更是離死差一口氣了。
“老伙計,對不住啦。”老黃的眼淚滲入皺紋中,橫流下來。老馬眼中滾燙的淚啪嗒啪嗒掉下來。老黃摟著馬頭,坐在林下,茫然地望向遠方的天際。
稍駝的脊背仿佛在這一瞬間被壓垮了似的。“馬沒了,你們自己去吧。這次沒法帶路了。”老黃看著呼吸漸漸散去的老馬,摟得更緊了。
滿山凋零,這一刻,更似凄美。老黃朝著一位稍長的山客道:“鐵子,我帶了你十幾年,現在。也該你領路了,咱們山客能扶持一把就扶持一把。”老黃懷中的老馬沒了呼吸,風吹過,吹干了馬臉上的淚痕。
老黃摟著自己的老伙計,嘴中喃喃道:“再等等,再等等。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呢?說好的一起養老,你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叫鐵子的山客有些悵然的點點頭,“幾位,搭把手。幫老黃埋了吧。”
幾個山客麻利地挑了一個不易浸水的地方,開始鑿起來。
老黃坐在原地,馬已經被幾個山客抬走了。他也像丟了魂似的,坐在那。老馬死了,他也扛不動原石,還去黃宇山脈有什么用?只是想到還在家里的那個傻小子,心里一陣酸楚。
瘦黃馬趴在老黃身邊,咽嗚著。拿頭蹭了蹭他那駝背,跟著老黃混跡了十幾年。到了江口的女將回過頭,看著人馬相依的場面,嘆息了一聲。她看過多少戰馬慘死,看過多少將士馬革裹尸,這樣的悲壯,不是什么可以歌頌的事。就像這東流的溪水,不需要什么吟游詩人的贊美。它只是自顧自地流,流到盡頭,匯成大江。繼續奔流。
楊帆坐在老黃身邊,將銀子遞過去。
“老伯的草鞋很不錯,不給錢都過意不去了。”
老黃看了一眼那銀子,搖了搖頭,緩緩道:“不用。真的不用。埋了老伙計,我也該回去了。鐵子會帶這些哥幾個去山里的。老頭子就是個廢人,老婆子沒照顧好,兒子沒養好,連老伙計都保護不好。”
“你認識路,會編草鞋啊。”楊帆將那銀子放在老黃懷里,“都說老馬識途,不知道老黃識不識路。”
老黃穩健地走在最前頭。
去時,在那埋了老伙計的地方,老黃停留了很久。緩緩道:“來時再看你。”
老黃的精神頭比任何適合都好,不是因為那銀子。當然,夾雜著對于這筆財富的一絲喜悅,不能說完全沒有。而是作為一個領路的老山客,娓娓地傳授著自己的經驗,那種自豪感。這是他最后一次入山了。與楊帆道別之后,便匆匆和那個鐵子講著經驗。
幾個山客都聽得格外仔細,這是他們今后的飯碗,自然能聽一點是一點。
“最后這一點,我也絮叨了無數次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
……
老農站起來。看著東去的大軍,呢喃道:“又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