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水,滾滾向東流。
楊帆那柄重狙,槍頭還沾染著孫大圣的血,再一次舉了起來。送這里望過去,那條船,已經離岸數百米。張獻忠也被拖入了船塢之中。
子彈再次被推入了槍膛。
噗!
槍悶聲一響,子彈射出。
楊帆冷冷地再次換上子彈,再補上了一發,一連三發,然后將槍放入黑匣子之中,調轉馬頭而回,呢喃道:“能活不能活,看你張獻忠的造化了。”
陳王廷等人,齊齊地站在江岸邊,滿地的尸首,流淌著血。楊帆的馬,每踏一步,都會感覺地上有血滲出來。他看了一眼,道:“挖個坑,都埋了吧。”
“楊爺,要割耳嗎?”
楊帆嘆了一口氣,勒馬而回,“不必了。”戰爭總要死人,這句話,如果因為這句話,而寬恕參與戰爭的自己,則是顯得那么蒼白。楊帆不明白,自己站在江邊時,面對那些老弱傷殘,是如何狠下心,將手揮下去的。也許他們,僅僅就是想保護住張大胡子,那么自己下令射殺,屠戮,是否太過于殘忍呢?
夕陽漸漸落下,楊帆走在余輝之中,絲毫沒有戰勝的快感。有時候人就是一種感情復雜的動物,戰爭時狂熱,肆無忌憚,然而當戰爭到了緩歇之時,那絲良知,卻又讓人同情、傷感于死亡陰霾帶給人無盡的痛苦。
這時候,任何的同情,都是虛偽的。楊帆回到軍營時候,篝火剛剛點燃,大伙慶祝著這次大捷帶來的喜悅。楊帆只是拿了些酒,坐在離軍營很遠的地方,喝著悶酒。軍中能夠喝酒的日子不多,然而這次肅清境內所有的匪寇,起義軍,對于湖廣軍來說。確實可以歇息、放松一陣子了。
“怎么了?楊院長,這都大捷了,你這臉色,怎么和吃了敗仗似的?”
楊帆看了一眼。是白天剛剛見到的王旗,那山羊須,讓他又想起了江邊的那個人。眼神稍稍有了一絲變動,“王旗將軍。”
“別,我可不是什么將軍。你這么喊,可就折煞我了。不過就一個押解官罷了。”
“今日我帶著幾百人,去追殘軍,一直追到了江邊。”
王旗捋著胡須,道:“然后呢?”
“然后,就殺了很多人。”
王旗明白了什么,問道:“當初大凌河之戰,難道楊院長就沒有帶兵殺過野豬皮嗎?”他將新酒遞上,自己卻滴酒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