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過。那種感覺不一樣。他們是侵略,我們為了抵抗。選擇了戰爭。但是這次,殺的是我們漢人,他們十年、二十年前,或許還是大明的良民,還在辛勤耕作。”
“你也說了,那是十年、二十年前。如果他們現在肯投降,肯安心回去種地,那如果楊院長還下令把他們都殺了,確實有些過了,畢竟他們都是我大明的子民。雖然有些不聽話。”
楊帆續上新酒,道:“若是這樣,我心里倒是能好過,他們為了護送一個大胡子渡江。寧可用自己做人墻堵住我們,所以我下令,射殺了所有人。”
王旗雙手放在胸前,沉默了良久,問道:“就這樣?”
“恩。”
“那船上是什么人?”
“叛軍頭目,一個大胡子。我重傷了他,但還是讓他給跑了。”
王旗點點頭,道:“如果楊院長因為,今日因為您自己的原因,讓這兩千人喪生了,大可不必。我們吃的是天子的飯,這江山也是天子的江山,凡是叛亂的、起義的,那都是該殺,和遼東的野豬皮一樣該殺,沒有任何可以同情的理由。”
楊帆沉默不語,繼續喝著酒。這不是他要的答案,也不是他的答案,所以他沒有評論的興趣。
“在北方啊……”王旗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那邊起來的很多人,殺良民攢軍功的都有。太多太多了,人要發狠起來,連自己都不知道良心那天會被狗給吃了。你不是什么圣人,即便你是圣人,那你也沒有資格要求別人向你看齊,所以,楊院長,收拾好你的心情。要么早早的隱退了,金陵有你的生意,還有你的書院。我那大侄子,還在書院學習呢。你可得去教教他們。要么,就包裹好您的善良,這世道上,只有你死了,爛了,才會有人來同情你,夸贊你的善良。如果還沒有死,最好就是對自己狠一點,即使江邊死的兩千人,是良民,那又如何!”
他湊近楊帆的耳朵,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已經派人去割了耳朵回來了。上報朝廷的戰功上,也將院長您的功績提上去了,相信圣上會很高興看到這一些東西的。”
王旗那削尖的臉,盯著楊帆,道:“賊首竄天猴,也就是那個死在楊院長火器下的人,首級也割下來,很快就會送到京師,到時候,楊院長很快就能夠加官進爵,重登朝堂了。”
“為什么要幫我?”
“幫您?這本來就是您的功勞,談什么幫不幫的。”王旗嘴角動了動,有些蠟黃的臉如同橘皮一樣。“天雄軍,這次折損小半,盧督軍回來,也心疼。不過再如何心疼,都比不上圣上某一天,不再信任督軍大人時候來的心寒,朝廷,必須有人。楊院長這番功績,明眼人都看得到,是為大明著想的人,盧督軍這次回來,若是以后還能夠相見,希望朝堂上有人攻訐盧督軍時,您能夠仗義執言。”
楊帆明白王旗的意思。在大明整個官僚體系之中,一個能夠上位,官制三品的大員,若是一生沒有幾次彈劾攻訐,那都不正常。孫承宗、來宗道一生,都收到過不計其數的攻訐、彈劾。論罷官率,估計大明官員的罷官率要占各朝之首了。有些人能夠東山再起,而有些人,卻永遠的起不來了。
楊帆站起來,看著星火漸漸隱去的軍營,笑道:“這人吶,是個很皮實的東西,要活,什么都干得出來,但是,總有一天,會為自己丟掉的良心、節操來買賬。所以,不管是王將軍,還是盧將軍,楊某人只說一句話,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哼哼。一定一定。”王旗一禮,看著遠去的背影,呢喃道:“是個有趣的人。”(未完待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