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a300_4;生活之所以是生活,那是因為意料之外的太多,而不是一成不變。朱由檢死得太過突然,突然到第二日昭告天下,國喪三日時候,京師一片嘩然,都不知道皇帝是怎么就駕崩了。一時間,奪權、宮斗、刺殺,眾說紛紜。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幾十位大臣殉國,封為忠烈,令人難以置信。
統治者和被統治者的區別就在于,統治者的話無論多么荒唐,都會有人信,不管你信不信,嘴巴上你都得說信。而被統治者,誰鳥你,管你滿嘴噴糞還是說得天花亂墜?
明陵添新墳,修得很倉促,規模更是小,主要還是倉促。楊帆站在守墓人邊上,看著那邊正在動工的皇陵,喃喃道:“當初離開這里的時候,我還去了嘉福寺,看了那棵老銀杏。那時候,老師傅還在。”
“他叫僧不語,然而就是喜歡說話,也愛管閑事,不然還能多活幾年,可惜了。”守墓人淡定地說道。石料、木料在工部就有多余的,神道、牌坊先不做,光是墓室就是一番大工程,然而入葬不能超過七天,所以只能建土堡,來不及修地宮。里邊寒摻點了,那外邊總要修得豪華點,刻龍雕鳳的,沒有半個月下不來。
楊帆腰間配著那柄冬青,一手摩挲著,道:“入京之后,還沒有好好地將它帶出來溜達過。”山下稍遠處,一道黑色閃電在奔馳著。皇陵重地,自然不可能讓小黑撒開腳丫子跑歡,楊帆放得遠了些。這一年不見,被老鋪子養得膘肥體壯的小黑,是該減減肥了。
守墓老人雙手負背,道:“你可曉得,當年為何老朽要將最后的一絲國祚嫁接在你身上嗎?”老人瞇縫著眼,看著遠處,那佝僂的背,如駝峰。只是黑袍遮掩下,看上去背板寬了那么點。
“有這樁事?”
老頭點點頭,道:“確實有,然而算不算得上奉天承運。那就不好說了。”他轉過身,看著正面那條清澈的河流,“星象、氣運、卦象,說穿了,還是我們自個兒天真地以為能夠預知未來。所胡謅出來的戲法罷了。道理說得通,自己能圓的過去,就可以自成一說。有些話,說不說,它都對。說了,只不過心里留塊心病罷了。”
“那前輩你信有預知未來的人嗎?”
“信,當然信。聰明人從已經發生的事情中看出端倪,然后大膽猜測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便是預知。只不過有時候他們不能說得太透,就假借星象、氣運或者卦象來掩飾。”守墓老人抿了抿嘴。道:“當然,我說的是江湖。”
春暖花開,明陵終于成了十三陵,然而楊帆卻怎么也感慨不起來。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新皇登基,朝局還未穩定,稅改還未完全落實,作物也才剛剛播種。一切恍如初生。一場春雨過后,播種的都要在土里埋下去,然后便是等待收獲。
楊帆別了守墓人,騎上那剛剛跑得歡實的小黑。在郊外閑游。他很久沒有這樣的獨自一個人踏青了。
他從來不把修道、內力當一回事,順其自然。
馬踏過郊外的青草地,一座孤零零的墳落在不起眼的地方。楊帆坐在亭中,從小黑的脖頸上方拿出酒食之后。便拍了拍馬屁股,直接讓小黑撒開歡地溜達去。壯士異常的小黑,當初花了十兩銀子,若是現今拉到黑市那么一擺,幾百兩都不成問題。
那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提溜轉了一圈,濕乎乎的大鼻子在楊帆臉上一湊。表示親昵之后便立馬跑開了。楊帆擦了擦臉,打開包袱。荷葉酥雞是從酒樓帶出來的,還有絲絲余熱。還有些糕點,就著那大康酒莊最新燒制出來的飛仙酒,十分的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