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幾,桌上酒菜再添數碟,此次卻是由掌柜親自送來。這個看上去年逾六十的老掌柜的臉色相對于方才那個滿臉殷勤的店小二,倒是多了幾分好奇的目光。看著忽然增加的酒菜,唐翎倒是來者不拒,也不管蕓兒的滿臉驚異,托起一壺新上的陳年“錦花雕”的封蓋昂頭便喝。
一口陳酒下肚,唐翎似是回味,又似是思索。
“貞觀元年的‘錦花雕’,老掌柜,沒想到你這客棧還留有這等百年好酒。”唐翎又品了幾口,說出了這一壺陳酒的年份。
老掌柜聽到唐翎的評論,顯然為唐翎的這分見識而詫異:“客官你居然能夠品出這壺‘錦花雕’的年份,這份見識才叫老朽佩服。”
“只不過曾經喝過這一年的‘錦花雕’而已。”唐翎輕笑了一聲,低頭又酌了一口,臉上滿是懷念,“若我沒記錯,這一年的‘錦花雕’正是因為太宗登基而釀,亦是‘錦花雕’中的極品。”
蕓兒不解看著滿臉回味的唐翎,撇了撇嘴,但同時也似是松了一口氣,只不過她那永遠不知道何為講究的性格卻未有讓她太過專注于這讓唐翎沉醉的酒,僅是一瞬之間,她再次挽起衣袖,提起雙筷,宛然一副餓虎搶食的模樣掃蕩著面前的飯菜。
此時,大街上傳來一陣熱鬧的鑼鼓之聲。一隊穿紅戴綠的人執掌著鑼鼓、鞭炮沿街而過,一名男子胸帶大紅花,那一身紅衣將他襯托得精神抖擻,身后跟著一張八抬大花橋,胯下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滿臉喜慶之色。但這一幕情景只是卻并未將新郎官那往日專橫跋扈的氣勢給遮掩過去,就連街邊的道賀之人臉上都暗暗顯出不憤之色。顯然,這個男子往日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甚至可以稱為一名“惡霸”。
“有喜事?”
并未察覺出任何異常氣氛的蕓兒探頭往外瞅了幾眼,立馬被這種外在的喜慶氣息所感染,雙眼泛出陣陣閃光。
“翎,你看街外!今天這里有喜事!”
“排場倒是不小,有點權貴的風范。”
唐翎往外一看,心中自然是明了幾分。此時馬上的那名新郎官正好亦望向了這邊,一眼掃向唐翎,倒是未有多少詫異,但當他見到蕓兒之時,目光卻是多停留了一陣。恰好這一陣卻是被唐翎收入眼底,一聲嗤笑——疑似惡霸的新郎并不能引起他的重視,反而是那花橋之中散發出來的氣息將他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這是喜事,卻未必會人人皆喜,說不準還會樂極生悲。”
老掌柜此時正為唐翎酒杯滿上,恰好打斷了唐翎的自言自語。
“客官,好酒可遇不可求,還請慢慢品嘗。”
唐翎望了老掌柜一眼,并未作何表示,但當他再往外面看去,只剩下那頂被遮掩得嚴嚴實實的花橋映入他眼中。
人潮漸漸散去,關于這場喜事的議論終于開始想起,但議論之人臉上表情卻只有不忿、冷笑以及一陣陣事不關己。
“又再納妾,這次已是第幾房了?”
“天知道,我只知道這里的女人,但凡有點姿色都或多或少的與那家伙有點瓜葛。快比得上皇帝老子的三千后宮佳麗了。”
“娶妻、納妾、青樓、強搶,他碰過的女人,只怕早已超過當今皇上。”
“此言差矣,當今天子近年來獨寵楊貴妃,之前也僅僅是獨愛早已逝去的武惠妃而已,哪有那么風流韻事?”
聽得各種議論,蕓兒不由得吐了吐舌頭,壓低嗓門對唐翎說:“原來那新郎不是好人?”
唐翎笑著反問:“難道你認為那個新郎是好人?”
“不像。”
這次蕓兒的回答倒是甚為直接。
輕笑一聲,唐翎為蕓兒夾上數筷飯菜。方才蕓兒眼看著那頂花橋,臉上早已冒出向往之色,哪有注意到新郎在她身上停留下來的目光?不過那頂花橋倒是也吸引到唐翎的注目,確切地說,唐翎已注意到花橋里的那一位新娘并非一般凡人。
一聲輕輕咳嗽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談,老掌柜臉上滿是不悅神色,壓低嗓門提醒唐翎:“客官,此言須慎。”
唐翎輕輕一看尚未散去的人群,不再語言,臉上露出玩味笑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