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跡閣中。
這一場宴席已接近尾聲,自始至終貫穿整場宴席的,依舊是蕓兒的大快朵頤、莫冷言等人的小心翼翼與唐翎的微笑不語。
“冷言堂主,看來你仍舊放不下我們之間的身份距離。”唐翎一口將杯中殘酒喝光,見到莫冷言殷勤地為自己滿上,不由得有點好笑:這種過分恭敬的禮貌始終是凡人無法擺脫的陋習。
自入席之后一直表現的唯唯諾諾的莫冷言如今已全無狂濤堂堂主的氣質,如今的他便是被說成一名初出茅廬便遇上多年偶像的新人,亦不為過:“就憑前輩與血海的因緣,莫冷言已不敢太過放肆。”
“哈哈哈哈哈……”
唐翎仰首大笑,直笑得蕓兒停下碗筷,好奇地注視著那看似只會挑戰姑奶奶權威的大壞蛋。
這一聲大笑久久不止,直至所有人都回望過來,唐翎這位百年傳奇緝風云才朗聲問道:“狂濤暴雨,因何而建?”
莫冷言心中一凜,正色說道:“捍衛血海,剿殺敵手。”就在回答之間,他的臉色閃起一絲堅毅。在座的血海成員都知道,這看似簡單的一問一答,卻是包含了狂濤堂、還有與之齊名的暴雨堂建立初衷。百年以來,血海威名,全因狂濤暴雨,而狂暴之傲骨,卻是全因這一問一答。
當年程咬金提議建立血海,馬上便得到了李世民的答應與支持,不僅如此,為壯大這個在未來可能庇護李唐江山的勢力,李世民甚至親自找到了唐翎,希望能得到他的相助,,這一問一答,正是狂濤、暴雨兩堂誕生的契機。正因如此如此,在太宗皇帝的大力支持下,緝風云也確是專門為狂濤、暴雨兩堂各自設計了一套獨門武藝,使得他們用絕對的實力打下了血海的赫赫威名。百年以來,這一典故雖未有多少人熟知,但這一問一答,確是整個狂濤、暴雨堂子弟之傲氣由來。
聽莫冷言回答得斬釘截鐵,唐翎顯然十分滿意:“既然你們知道這一點,哪又為何如此拘謹?我與血海之關系,何須這等繁文細節來維系?”
簡單的一句話,說得莫冷言一愣:“但前輩終歸為血海付出不少,身為血海一員,怎能隨便忘懷?”
“若是不能忘懷,那便答應我三個要求。”唐翎一看桌上幾乎被清空的碗碟,“我想,這并不是什么難事。”
“前輩若有事情要交待,血海又豈敢不從?”
莫冷言的語氣依舊恭敬客氣,但已回復了幾分狂濤堂堂主應有的風度。
就在唐翎、蕓兒以及莫冷言等人共聚宴席中時。
同時。
宴仙樓外。
不遠處的一間小茶肆中,兩名神色凝重的男子正相對而坐,目光牢牢地盯著瞬間撤空,至今仍未有多少客人再度進入的宴仙樓。
二人身上衣著并不華貴,甚至連可以表露自身的神色表情亦完完全全地內斂了起來。驟然看去,倒是與常人無異。然而,若是有人認真注意,他們便可以發現這兩名男子卻是在隱隱之中散發出一股身處高位才會孕育出來的氣質。
其中一名男子相較起與他相對而坐的同伴,身型魁梧了好幾分,語氣也是多了幾分莽撞:“神帝小子,你確定那名研習本源之技的凡人與圣者現在就在那宴仙樓里?”
“并非確定,而是肯定。”另一名男子目光只緊盯著宴仙樓,似是要看穿樓內的一磚一瓦。
這兩名男子正是當日在清溪村外碰頭的神帝與魔尊。那日過后,他們便開始著手調查清溪村外的一草一木,希望能夠察覺出某個蛛絲馬跡,若非總算遇上了兩名清溪村村民,詳問了各種細節,又偶爾尋得一絲純凈的人念之氣,也無法在如此短的時間中來到洛陽。
聽到神帝的回復,魔尊仍舊顯得幾分懷疑,然而論追查感知的本領,他本就比神帝弱了不少,故此這段時間跟在對方身后,哪怕心中有再多抱怨,也只得暗自消化。
臉色凝重,神帝目光依舊停在宴仙樓上,沒有絲毫偏移。
此時,他的目光便是稱為虔誠亦不為過。連日來的路程,一直是由他以神族秘法去追尋那縷人念之氣的動向,而接觸的時間越久,他臉上的驚訝便越是濃重。
修行一途,有如鍛造,而受鍛的材料自是修道者自身的本源之氣。歸根結底便是要剔除雜質,保持本源之氣的純凈,并將其濃縮于體內,唯有如此,才能使他們體內功力更顯精純。此乃六族修道者無法跳過的一道程序,能將自身本源之氣淬煉得有如無暇的璞玉,自天地初開以來,除了那九位圣者,便是能夠研習本源之技的幸運兒能夠做到。當初他聽聞大長老匯報,凡間之中再度出現本源之技的研習者,匆匆下凡尋覓,卻沒想到對方早已與創世圣者同行多時,如此消息,對他而言不僅震撼,更是狂喜。
若尋圣成功,向他訴說這當年孽黨叛亂細節,哪怕對方不會直接出手干預,估計也會暗中援助。
如此,數千年來一直懸掛在六族頭上的危機,指日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