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迎上扶奚清澈的目光,唇角溢出一絲堅毅的笑意,欣然道:“不錯,我就是雍王李賢。我以為這個世界早已遺忘了本王,沒想到還是有那么多人記掛著。”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的王者之氣。
扶奚靜靜地瞧他,想要看清楚他本人是真是假,想要弄明白他的話是真是假,沉吟好半晌后,這才緩緩說道:“片面之詞,恐難信矣。年過十六,生死輪回再立于世,夏商周來頭一回。此等神秘莫測的千古奇術,實在是讓人感到匪夷所思。”
誰都想不到看似淡雅恬逸的扶奚,一上場便是如此處處逼人的氣勢。
李賢凝望著扶奚身后鋪天蓋地,隨風飄降,無邊無際的茫茫白雪,油然道:“日落回升,黑白交替,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誰又能真正窺破?不僅是你們沒想到,連本王自己都沒有想到。”
扶奚深邃的眼神遙眺李賢身后遠處的神殿圣火,淡淡問道:“雍王殿下不僅起死回生,而且還能修煉至枯榮境實力,這等罕見的奇遇造化,全拜火輪教所賜?”
李賢目光重回扶奚玉臉,虎目綻出深思回憶的神色,興致盎然地道:“看在仙子不辭辛苦大老遠地從洛陽趕來巴蜀看望我,其重生經歷說給你也無妨。十六年前,本王被丘神績那老混蛋逼著自溢后,原本是要葬在南龕坡的。不過,幸蒙上天眷顧、佛祖保佑,就在當天夜里,本教火輪邪王便將本王的尸首移花接木地給偷了出來,并得助于苗嶺神閣的神奇巫術,花了整整十年時間,先后吞服了十顆須陀丹,最終皇天不負,本王得以重見日月。”
扶奚駭然劇震,眼中射出難以相信的神色,不僅對“火輪邪王”這個身份十分迷惑,而且對“須陀丹”這個神奇的丹藥亦是不解,難道這世上真有如此玄奇之藥?
默然片晌之后,扶奚目光重投李賢臉上,皺眉道:“扶奚想不明白,火輪邪王與苗嶺神閣為何要花那么大的代價與精力去聯手救一個無權無勢的已死之人呢?”
李賢瀟灑地聳肩,啞然失笑道:“呵呵,仙子真會問問題。實話告訴你吧,火輪邪王實為我李家子孫,便是本王也要尊稱一聲叔父。”
扶奚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動容道:“能請動世外異族的苗嶺神閣相助,看來殿下這位叔父身份實在不簡單。他們不但傾盡全力把你救活,而且還煞費苦心地教你修行之術,確實對殿下寄于厚望,想必就是為了今日東山再起吧。”
李賢的臉色瞬間陰沉下去,冷然道:“十六年,雖然對你們有些久遠,但對本王來說卻是仿佛如昨,就像剛睡醒一樣。既然重新活了過來,那本王就要拿回原本屬于我的一切,不然怎么對得起上天如此深重的眷顧和厚愛呢?余生別無他求,唯有復興李唐,重掌江山!”他的語氣有種來自心底的冷漠意味,再經他帶點陰冷的語調道出來,份外有種使人不寒而栗的怵然感受。
扶奚微一錯愕,輕嘆道:“久聞殿下賢名,蘊大才、抱大器,為何不分是非、不辨良莠,還興大逆不道之事呢?孰不知天數有變,神器更易,而歸有德之人,此乃自然之理也。當今陛下乃你生母,取代大唐江山,做了女皇,君臨天下,非以權勢取之,實乃陛下天命所歸也。現如今日月當空,國泰民安,豈非天心人意?殿下你理應知天命,識時務,又何苦白增徒勞?你若現在收手還來得及,仍不失雍王之位。”
她雖非舌燦蓮花的雄辯之士,但辭鋒上亦絕非弱者。
聽到扶奚對自己前半生的好評以及真誠的好言相勸,李賢本無懈可擊的氣勢,登時削弱了幾分,連忙岔開話題,倏地一對虎目射出深刻的仇恨,咄咄逼人地道:“為何總要做兒子的忍讓?”
扶奚感到對方氣勢又陡然間增強,忙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殿下此言差矣!陛下與雍王,既為君臣朝綱之道,又是母子人倫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