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滿臉悲憤,厲嘯一聲,斷然喝道:“且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堂堂大唐太子,先后幾任皆被其玩弄于手掌,何況天下百姓?再說,女主天下,牝雞司晨,合法乎?合禮乎?”
扶奚未答,俏臉抬頭仰望上天蒼穹,神色一黯,道:“扶奚有一言,請殿下三思:陛下雖然乃女兒之身,但神文圣武,應天合人,堪稱一代圣主。此事大勢已定,殿下何必再起糾結?還是釋懷放下吧。”
李賢顯然并不接受她的勸告,輕吟道:“心有恨,淚無盡,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夢可醒,死難活,一朝輪回,半世主浮沉。本王還沒有死,此事還沒有過去。我這一生前半生太猶豫,后半生不后悔,這是宿命。”想到昔日之苦難,他差點想痛哭一場,以舒泄心中多年的憤恨和無奈。
扶奚輕搖玉首,失望地輕嘆一聲,繼續勸道:“任你舌吐蓮花,仍難改變命數,殿下還想悲劇重演嗎?圣上從媚娘、才人、昭儀、皇后、天后、圣母神皇到圣神皇帝,從微不足道的后宮小女子到置身天朝的權力之巔,又豈能是烏合之眾說反就反、說滅就滅的?像徐敬業這等名將之后起兵叛逆都宣告失敗,更何況是你們這些只會愚弄百姓的邪魔歪教?腐草之螢光,怎能堪比天空之皓月?”
李賢精神又復大振,虎目電閃,無比堅定地道:“為天下蒼生計,我火輪神教師出有名,匡扶正統,救萬民于水火,豈是徐敬業可比擬?實話告訴你,歷史不會重演,本王今為皇室正統而戰,沒有人能夠阻止我,也沒有人應該阻止我。”
每個字都像用盡全身的氣力去說出來,盡泄其心內傾盡天下江河也洗雪不清的恨意,無不說明天下間絕對沒有,也不能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復國和統一天下的大計。
好話說盡,但效果不佳,扶奚一對秀眸不由銳利起來,語氣卻靜如不波古井,道:“殿下經歷的挫折與困苦確實讓人感同身受。但是,傳聞雍王仁義善良,如今卻為何洶洶興風作浪,甚至滅絕人性地要讓那么多的無辜百姓藏身火海?這非正義之舉,又非仁善之風,就不怕遭天遣嗎?”
李賢置若罔聞,眼盈殺芒,冷然道:“人生在世皆有無名業,最大的苦惱莫過于死亡,惟有圣火洗禮早登涅盤,以生死輪載人,方可跳出三界,脫離苦海。敝教數萬教徒皆是虔心向往,何來天譴?此次仙子為我而來,無非是想查探本王身份真假?眼下真話說盡,是非已明,仙子還是執意想要與本王為敵嗎?”
“此乃一派邪魔歪道之說,最終只是苦了無辜百姓。”扶奚長嘆一口氣,盡最后努力,不死心地道:“執迷不悟的是你,禍亂天下,荼毒人間,難道殿下真的決定一錯再錯?”
李賢大手一揮,聲色轉厲,不耐煩地道:“不用多言,我意已決。雖千萬者,吾亦往矣!”
扶奚神色凝重,似是無限惋惜的地幽幽嘆道:“扶奚現在已經確認,雍王已死,現在活著的只是邪教圣君。”
李賢不屑地冷哼一聲,道:“有區別嗎?”
扶奚秀目射出無奈失意的神色,幽幽地嘆了口氣,道:“花開生兩面,人生佛魔間,全憑一念之差。”
她無論任何一個表情,均能顯露出一種扣人心弦的內心感情,配上她風華絕代的美艷豐姿,確是萬種風情,令人目眩神醉。
李賢欲語無言,沉默片刻后,目光灼灼地凝視著眼前美女,顯然談興甚濃,氣定神閑地道:“可能仙子你還不知情,其實你一出神都,本王便已掌握你的行蹤。為表盛意,七天前本王已先派相遼在半路上截殺了以初音為首的七位紅樓特使,斬了你的后援;然后又讓一劍梅在你今天到達巴州城之前殺了與你聯絡的犬蝠密探,斷了你的接應。你知道嗎?本教之所以把犬蝠留著不殺,只是因為想讓朝廷心存一絲僥幸與希望,便不會再派別的陌生密探前來。事到如今,犬蝠把仙子引來巴州,也算是功成身退了,因為本王的最終目標還是仙子你。經此一說,仙子應該已知眼下你是孤兵深入,要想逃出生天絕非易事。因此,仙子你是繼續自尋死路,還是棄暗投明,務必請權衡清楚,免得死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