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福聽到這話,終于反應過來了——原來,排隊前老爺子嫌自己多嘴,是因為搶了他風頭!
全福暗罵自己:唉呀,全福啊全福,你這挨千刀的,白在外面跑了這么多年,平常還挺有眼色的一個人,怎么今日這么不知死活?這針院主可是正二品大員,器府幾千號人,他排老三!凍死你就像凍死一只螞蟻!
全福立刻下定決心:以后只要是公子問話,你能裝死狗就裝死狗!除非老爺子問你,你才能回話,還得打起十二分小心了!
全福便向隊尉走去,緊張得要命,步子都邁成了一順順,心里使勁叨咕:老天爺!求您了!讓那位爺看不見我,行不?
沒等全福走到跟前,那隊尉騰的一聲、起身笑道:“大哥,這一路挺辛苦吧?”聽得全福暗暗叫苦,看得松針子目瞪口呆。
“還行,不辛苦,不辛苦。”全福遞出文牒。
隊尉雙手接過文牒,打開后見上面寫著:“皇家器道府一等機務,特此知會各城關卡驛,予以通行,不得有誤!”下面同時加蓋了器府和戶部法印,散發著特有光澤。
這文牒是鐵松客特意準備的,既沒有說辦差者名姓、又不提辦差者人數,不是朝廷中樞,絕對拿不出這等權限的文牒。
隊尉是個老油條,知道這文牒份量有多足、有多重,絲毫不敢怠慢,立即取出專用堪器,非常利索地驗了,雙手將文牒交還,又神秘兮兮地湊過來,悄悄問全福:“大哥是不是在辦什么秘密差使,怎么一身仆人打扮,還找了兩個叫花子打掩護?”
全福心想這下我死定了,便請沈成和松針子先進城,強顏歡笑,對那隊尉道:“這兩位才是府里貴人!”
隊尉嚇得不輕,看著白發垂髫、身材奇矮、滿臉呆滯的老者,還有向自己點頭示意、笑容詭異、卻看不出有任何怒氣的少年,心中連連咋舌:皇家學府可是咱西寒國的圣地,這一老一少怪麻咕冬的,也不知是什么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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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城,沈成見松針子仍是面紅耳赤的,排解道:“大師兄,師弟出門歷練,就是來吃苦長見識的。今日站了許久隊,也算吃了點苦頭;三次會文牒,也看到些人間嘴臉。這趟出門歷練,已經收獲不小呢。”
“是吧。”松針子沒精打采的,顯然還深深沉浸在挫折里,問全福:“你和那隊尉是老相識?”
全福如實回道:“從來沒見過啊。”
“咦?”松針子奇道,“那就怪了!我們去會文牒,人家理都不帶理的,現在我想通了,誰叫我們穿得像叫花子呢。可你也沒比我們好到哪兒去,怎么就會被另眼相看?”
全福打著十二分小心,如實回道:“小人也摸不著頭腦呢。”
沈成指指兩匹冰蹄鹿。
二人頓時明白了:冰蹄鹿比那隊尉品階還高,卻低頭順目地自動跟著全福,那隊尉見全福帶的腳力都比自己金貴,當然不敢造次。
“小師弟啊,”松針子感覺好惆悵:“被你說中了——這鹿還真有可能露餡……”
“是吧。”沈成也感覺好惆悵:我平常以為自己聰明機變,是因為天意荒唐,我才會飽受挫折,絕不是自己的錯。沒想到這次出門走了走,才知道自己眼高手低,就連過個城門、都出盡了洋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