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年間，英人入侵。懦弱的清廷不思反抗，茍和賠款。各省加重賦稅，西川棟州一帶大旱，民易子而食。土人陳十人一家七口被迫逃離家鄉，當地土司長官派人追拿。在彎鎮抓捕了陳十人及陳妻，押回土司斬首示眾。
陳十人兩兒兩女從此逃難川北，十余年間，皆為人杰。長子陳志雄被封征西王，追隨太平天國造反。次子陳志杰經商致富，為山西商行大股東。三女陳志榮隨二哥經商，經營關西，亦是巨富。小女與兄長失散，被川北督撫黃任徽收為養女，嫁與滿人將軍同西，為其出謀劃策，時人謂之女諸葛。
四人雖是天隔一方，但十余年間，相聚多次。兄妹之間，情同手足。皇至四年，清廷下令，凡追隨太平天國者，無論老幼，皆移三族，凌遲處死。陳志杰被商人石周檢舉，官府下令抓捕陳志杰與陳至榮及其親屬。陳志杰攜妹逃往西川，一路上官府告示不斷。這一天，改換行裝的二人來到了川北小城。這座新建的小城名為固塘，二人風餐露宿數十天，小妹陳志榮路感風寒，二哥陳志杰不得不入城求醫。兩人不知道前方有怎樣的命運在等待著他們。清黃至四年冬十一月四日，一個偉大帝國的征程開始于兩個逃難的人。
固塘鎮校尉劉四河近來忙得焦頭爛額，三十歲的人竟已半頭辦法。他感到身上的擔子太重了，西北暴亂，有消息說暴民即將入川。而固塘首當其沖，更別說還有長毛賊，土匪虎視眈眈。劉四河迫切地意識到要想保住一方百姓，必須手里得有更多的兵，更多的糧食。他一方面讓軍士加固工事，另一方面派人向廣元府求餉求糧。當緝拿逃犯的告示來到劉四河的手上時，他還在為軍糧軍餉發愁。看著這份告示，劉四河突然覺得憋氣，他神經質地朝著自己的弟弟也是狗頭軍師劉田九發火：“抓人抓人，娘的江山都要沒了，這群人還想著抓人？現在狼煙四起，這點破事還要來埋汰老子？”校弟劉田九道:“大哥，這是太平賊一伙的，朝廷肯定得重視，咱們不想抓也得抓!”“抓！抓！我說過我不抓了嘛？現在就去抓！”正當劉四河跟自己的弟弟較勁時，一個兵士沖將進來。“急急忙忙，怕不是又要抓人？”劉四河問道：“怎么了？
”軍士答：“府衙大人讓小人回復將軍，原話帶到：府里沒有錢糧，即使有，也輪不到你。”“什么？你再說一遍？！”劉四河等到了自己也知道的答復，但他不知道該怎么走著下一步了，“給我滾！”他打發了軍士，大步流星地走出縣衙，他只能先去“會會”那兩個逃犯了。
入夜，固塘鎮上已無一處燈光。這年景，除了值班的軍士，沒有人敢在夜里走動。但是陳志杰只有在這夜色的保護下，才敢出來為自己的妹妹找個活路。固塘街，陳志杰孤身一人敲響了醫館的門。門響了很長時間，一個老醫倌才出來開門。老醫倌打量著這個不速之客，良久說道：“這個時候，來人非奸即盜，雖說醫者父母心，可老頭我也有家人。”陳志杰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說道：“救命，救命，救命……”磕了足足有半柱香的功夫，臺階上血跡斑駁。老醫倌只好拉起來，道：“罷了罷了，病人如今在哪？”陳志杰頓時喜出望外，他顧不上疼痛急忙答道：“老師傅隨我來。”老醫倌點好了醫匣，跟著陳志杰來到了城邊一處茅棚，陳志榮正躺在茅棚內。
或許這是命運的安排，巡夜的劉四河目睹了陳志杰求醫的整個過程，他讓手下不要打草驚蛇。一路尾隨來到了茅棚，當軍士將自己包圍的時候，陳志杰突然覺得輕松了。他沒有反抗，只是怒視著劉四河，任由軍士將自己五花大綁。劉四河對此并不感到如何的高興，相反，當他看到奄奄一息的陳志榮時，心里升起了濃濃的同情。他意識到今夜抓到的并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人，他們都是和自己一樣的被這世道擺布的苦命人，僅此而已。
但是官府的諜文于此，陳氏兄妹還是被送進了固塘的大牢。但陳志榮還是得到了老醫倌的治療，對此，陳志杰對劉四河的態度稍有好轉。
就在抓獲陳氏兄妹的第二天，有個消息讓劉四河的心情跌入了谷底。探馬來報，西北呂族的線頭部隊已經攻陷了西川大道上的古小山城，兵鋒直指廣原。但是因為糧餉不到位，劉四河期待的羌中戰馬也化為泡影。在這樣的情形下，還要守住固塘的城門，只能期待于奇跡了。劉四河變得焦躁起來，田九看起來也不是多靈光，他打消了找他商談的念頭。于是，固塘街上的人們看到他們的統帥整天在街上游蕩，在酒肆喝酒。當晚，劉四河喝的酩酊大醉，他鬼使神差的來到大牢，他想看看那可憐的兄妹。陳志杰披散這頭發，但是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劉四河看著眼前的囚犯，自顧自地說道：“走大運啦，瓜娃子走大運嘞。”一頭霧水的陳志杰看了看劉四河，他笑道：“大人何故來此，又何故犯了失心瘋？”劉四河聞言也沒惱，他也笑了起來：“瓜娃子，這城不久將破，到時候我就放了你們兄妹，你們可以不用坐大牢啦，不做大牢啦！”到這時候，劉四河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志杰激動的說道：“恩公要是如今便放了我，讓小妹能在牢外養病，在下可以赴湯蹈火，為恩公保有此城！”劉四河聽到這句話，突然酒醒了一大半，他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陳志杰：“你這娃子有何能耐？在老子這大言？”陳志杰答道：“在下四處經商十余年，西川老羌人與在下甚是交好，在下能為恩公找來需要的武器戰馬！只要恩公假以數日。”“你好是愚蠢，呂族不日將至，還有什么時間來讓你找馬”劉四河聞言一笑。陳答：“在下有一計，能讓呂賊在小山城待個十來日再來固塘。”“什么？”劉四河聽完大笑不止，但是眼光一直瞄著陳志杰，他驚異地發現，眼前的年輕人雖身陷囹圄之中，氣定而神閑，語氣中有著常人所沒有的沉穩。他命人關上了牢門，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牢房。身后的陳志杰也不再發一言……
皇至五年十月間，殺氣彌漫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