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壹哪里肯依,定要他陪了錢再走,那陳海窘迫不堪,只得軟語相求。孫紹看得有趣,這小子武力過人,分明可以一把推開呂壹揚長而去,卻偏偏不敢動手,只是央求,倒是個是非分明的好漢子。他見呂壹瞟了他一眼,立刻會意,上前拍拍呂壹的肩膀:“呂君,既然這位兄臺一時手緊,不如就暫時欠著,我看他頗有血性,想來不會欠你這點錢的。”
呂壹哼了一聲,不情不愿的說道:“人心難測,今天放他走了,誰知道哪一天才能再遇到他。”
孫紹笑了,掰開呂壹的手:“好了好了,如果他不來還,我替他給了便是了,你算一下,究竟值多少錢,我馬上就給你。”
“既然如此,就依孫君。”呂壹瞪了陳海一眼,掃了一眼,隨口把幾件家具的價格報了出來,最后說道:“總合三金五百錢,孫君出面,零頭抹去,就三金吧。”
孫紹強忍著笑,讓帥增取了三金交給呂壹,呂壹掂了掂金子,這才放開陳海:“你可以走了。”
陳海瞪了呂壹一眼,轉過頭看著孫紹,呲牙一笑:“請問閣下大名,住在哪里,報與陳海知曉,陳海稍候好去還錢。”
“你真是有眼無珠,這是討逆將軍府的孫君。”呂壹搶先答道。
“孫紹?”陳海臉上的神情有些怪異,原先的熱情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打量了孫紹片刻,哼了一聲,拱拱手,轉身就走了。
孫紹有些奇怪,這小子變臉怎么這么快呢,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正要問呂壹是怎么回事,陳修一瘸一拐的走到孫紹面前,拱拱手,不好意思的說道:“孫君,真是不好意思,家門不幸,出此逆子,讓孫君見笑了。不知孫君現在住在何處,孫君的錢,稍候我便派人送去。”
孫紹擺擺手:“此事與君無關,我借給他的錢,自然還要他來還,陳君還要休息一下吧。”
陳修十分尷尬,見孫紹堅決不說,只好唯唯諾諾的應了,幾個人互相攙扶著,在眾人的訕笑聲中出了門。孫紹和呂壹回到雅間坐下,呂壹將剛收下的三金又推了回來,笑道:“孫君收好。”
孫紹卻沒有收,只是笑著問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呂壹搖搖頭,有些無可奈何:“這件事,說起來也真讓人分不清真假……”
陳修是陳武的兒子,是夫人張氏所生的嫡長子,陳海和弟弟是陳武的妾方氏所生庶子。方氏年輕貌美,深得陳武寵愛,多年來失寵的張氏十分忌恨她。去年陳武在逍遙津戰死,嫡長子陳修繼承了陳武的爵位和部曲,這本來沒什么問題,可是張氏記恨方氏奪寵,向孫權進言說陳武生前最喜歡這個妾,現在陳武戰死了,請允許讓方氏殉葬,以慰陳武在天之靈。孫權當時正沉浸在大敗之后的悔恨中,也確實對陳武心有愧疚,居然就答應了這個極其荒唐的要求,把方氏給殉葬了。
殉葬是古代的陋俗,早在春秋戰國時已經遭人詬病,誰也沒想到孫權會答應這件事,陳海因此對陳修、張氏痛恨至極,并對孫權也十分不滿。
“怪不得他一聽我姓孫,就變了臉色。”孫紹恍然大悟,又接著八卦的問道:“既然他是陳武的庶子,那為什么罵他是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