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的還不是債。”嚴飛燕下意識的向東看了看,遠處正是金瓜山,金瓜山現在忙得很,孫紹正在筑城。嚴飛燕雖然看不到什么,可是她總覺得,那個沒正形的越王一定又在巡視他的領地。
“不是債,那是什么?”木知秋不解的問道,杏眼睜得圓溜溜的。
“是夷人。”嚴飛燕滯了一下:“我們得了這么好的一塊地,夷人會眼紅的,他們會來搶。”
“他敢?”木知秋一下子跳了起來,拍著胸脯大聲道:“他敢搶我們?看我不砍死他。”
“寨子里還有多少壯丁?”嚴飛燕仰起頭,看著義憤填膺的木知秋,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知不知道,就為了那些傷員治病,我們就欠了他不少錢了?”
木知秋啞然,愣了一會兒,又沮喪的坐了下來,賭氣的拿起一塊土疙瘩,用力的扔到田里,好象那水田就是孫紹一樣:“他也太黑了,一石酒精才用了幾斗糧?居然賣出五千錢的天價。”
“你會做嗎?”嚴飛燕反問道:“你要會做,我們就自己做,不用向他買了。”
“我要會做還等到現在?”木知秋郁悶的撅著嘴:“是他太無恥了,我們就是去東冶自己買,也用不著這么多錢啊。”
“你買的是酒,不是酒精。”嚴飛燕糾正道:“酒和酒精看起來是一個東西,實際上是兩回事,你沒看出來嗎?”
木知秋沒吭聲。她當然看出來了,以前他們都是用從東冶買回來的酒療傷,效果比鹽水好一點,所以大家都喜歡用,一直沒覺得有什么不同,現在從孫紹那里買的是酒精,效果比他們自己買的酒還要好上幾倍,寨子里除了幾個重傷的沒救過來,其他的人大部分都復原了,就連傷勢最重的雷子都闖過了生死關,讓他們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當然了,這里面還有孫紹賒給他們的藥物的功勞,但是不可否認,這酒精的效果比酒的效果確實要好得多。
東西是好,可是也太貴了。東冶的酒是一百錢一斗,也就是一千錢一石,加上來回的開銷,一石酒也就是兩千錢左右,可是一石酒精孫紹要了五千錢,還說是便宜他們了,簡直是不要臉,為此木知秋氣得偷偷的把那張畫像拿出來捅了好幾刀。
生氣歸生氣,他們沒地方去買這種酒精,只能由著孫紹訛詐。
木知秋沒有細算過帳,但是這么一估計,嚴飛燕的話倒也不虛,這兒欠一點,那兒欠一點,這兩千多畝地最后大部分是替孫紹種的。更嚴重的是,那些夷人不知道這些,他們只看到白虎寨發財了,到時候肯定會過來或借或搶,總之要沾點光。
“那……我們被夷人攻擊,他不管嗎?”
“他不管。”嚴飛燕陰了臉,恨恨的說道:“他說,我們只是鄰居,又沒有向他臣服,不是他的子民,所以他不管。”
嚴飛燕開始是做好了向孫紹低頭的準備的,畢竟孫紹大兵壓境,以劫后余生的白虎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擋得住,但是她從心底里抑制這個想法,雖然孫紹用這塊好地和她解了恩怨,但是她又怎么肯輕易的向仇人——哪怕是曾經的仇人低頭?讓她意外的是,孫紹并不要求她臣服,他表現出了極其寬容的一面,他同意白虎寨獨立的存在,不需要向他稱臣。嚴飛燕開始還感激涕零,現在才發現,這未必是件好事。孫紹說了,既然不是稱臣,我就沒有保護你的義務,夷人來了,我可以幫忙,但是幫忙是有代價的。嚴飛燕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代價肯定是讓她不敢想象的。
說來說去,他還是要逼白虎寨向他稱臣,成為她的子民,只不過是換了一副方式而已。
嚴飛燕本來是抱著拖一天是一天的心理,可是看著全寨人歡欣鼓舞的日夜辛勞,最后卻可能是一場空的時候,她還是恨得咬牙切齒。在夢里,她不知道多少次扼著孫紹的脖子,可是讓她沮喪的是,即使是在夢里,孫紹好象也是扼不死的,任憑她怎么用勁了力氣,孫紹那副奸商的嘴臉還是在她面前晃動,充滿了那種小人得志的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