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做豬狗,被人殺?”孫紹笑了一聲,笑容隨即收了起來,皺著眉頭,看著艙底,好象在思索什么似的,過了一會,他又問道:“是不是殺人都會造罪業?”
比丘尼重重的點了點頭,認真中別有一種涉世未深的天真。
“唉,我就奇怪了,你為什么會成為比丘尼?”孫紹忽然好奇的問道:“你從小就出家修行嗎?”
“我從小就修行,但沒有出家,而是做居士,到了二十歲才出家,受了具足戒,成為比丘尼。”比丘尼有些掩飾不住的得意:“我是師傅座下最年輕的比丘尼,也是最純凈的。”
“你師傅……是叫阿難大師吧?”
比丘尼皺了皺眉頭,搖搖頭說:“我們不叫大師,而是叫阿梨耶,就是有高的德行,高智慧的人,是受人尊敬的人。用你們越人的話說,應該叫……叫……”
比丘尼想了半天,沒有想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只好求助的看著一旁擔任翻譯的周玉。周玉淡淡的說道:“愚以為尊者二字比較合適。”
孫紹看了一眼周玉,眼中掠過一絲狐疑。周玉原本是個很活潑的女子,自從那個變故之后,開始變得安靜起來,但是從來沒有象眼前這樣安靜的,安靜得不帶一絲煙火氣,和這個比丘尼相比,比丘尼是一種從未被人世污濁所沾染的純真,而她卻是一種……看破紅塵的孤寂。
一想到這個詞,孫紹忽然有一絲不安,他收回目光,重新看著比丘尼,余光卻在注意周玉的臉色。
“你們怎么修行?就是坐禪嗎?”
一涉及到專業詞匯,比丘尼那可憐的漢語就說不周全了,她嘀咕了一陣梵語,然后看向周玉,周玉隨即接了上去:“坐禪只是外在形式,坐而不觀,不是坐禪。他們的修行叫禪觀,觀才是重點。”
“觀什么?”孫紹緊跟著追問道。
周玉應聲答道:“觀佛,觀心,觀念,觀想,觀世間音。觀前世,觀今生,觀來生。觀亦不是目的,觀的目的是空,是止觀,不是想,又不是不想……”
孫紹看著侃侃而談的周玉,看著她了無生氣的眉眼,忽然一陣鉆心的痛,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拿小尼姑開開心,當消遣的,結果周玉這個勸他了解一下佛教,再找到應對之策的人卻先中了佛教的毒,聽她這么一通說,他知道,周玉自己只怕已經信了這套說教。
孫紹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外面囂張的戰鼓聲突然之間離他遠去,耳邊只剩下周玉清亮縹緲的聲音。孫紹有些茫然,他聽小尼姑說經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因為他根本不信她的說教,他就是拿她開開心,看她被自己辯得啞口無言時的表情,他一直搞不懂,那個和西游記里佛祖身邊的兩尊者之一同名的阿難尊者為什么會被這么一個比丘尼來勸他皈依佛門,這不是把羊往狼嘴里送嗎?然而,他現在忽然有些明白了,正是這個比丘尼的純潔,至少不會讓他一見之下就避之不及,同時和他身邊的這些女人也好溝通,周玉就是一個最直接的例子。
這個阿難尊者其實也蠻通人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