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又空等了半夜才上床的玉儂,抱著布偶躺在被窩里沒忍住悄悄罵了一句,“死蛇、臭蛇,煩人的菜花蛇”
得,前幾天剛說過再也不在背后罵蔡婳的玉儂,食言了。
同樣是在這晚。
蔡州南十二里的霞溪村,武同和李騾子坐在院內,劫后余生的兩人今夜也喝了點酒。
“騾子哥,你是說嫂子去城里給大戶人家做工了”
“嗯,聽俺娘說,她和我們村的招弟都被招了去,一個月足陌一貫的月例。也不知哪家用了她這個粗手大腳的憨婆娘。”
李騾子笑呵呵道。
“噫那倒是個好營生,吃喝也不花錢。”
“嘿,明日我去城里掃聽掃聽,去看看她,現下她還不知我回來了呢,想來這一個月里沒少擔驚受怕。”
“是這個理。”
武同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塌了半邊的屋子內,爹娘妻兒擠在一方面積不大、卻能遮擋秋風的角落,已經睡下了。
想來是苦累了。
傍晚他到家時,一家人自然少不了大哭一場。
不過這眼淚卻是重逢后的喜悅眼淚。
想起下午在校場的一幕,武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到了李騾子懷里,嘆道“想不到新任都統老爺竟還來俺家吃過飯”
李騾子一愣,把銀子又塞回了武同這邊,也嘆道“誰說不是,咱也想不到那只手遮天的鄭都統竟死了,還有你村仗鄭家勢貫會欺男霸女的李癩頭,也被陳都統親手殺了”
“是啊想起此事便覺痛快”武同再次把銀子遞了過來。
李騾子不接,卻問道“兄弟,接下來你準備怎辦”
“我想先把房子修好,然后”武同遲疑一下,沒敢說出自己的想法,怕被李騾子罵他蠢。
李騾子看他一眼,卻替他說道“然后再去投軍”
“是騾子哥你覺怎樣”
“若以前我肯定罵你,但現下若去陳都統麾下”李騾子仰頭凝望深邃夜空,低聲道“我覺著蔡州快要變天了若咱趁早去投,說不得能博一番前程”
“騾子哥,你也去”
“對”
“好,那你把這錠銀子收了你莫與我客氣,在桐山若不是你處處照應,只怕我早已死了。”
“兄弟,我不與你客氣,這錢你先拿去買物什修房子,若剩下的多了,你再分我些我便收了。這幾日,我先幫你修房,待忙完此事,咱們便去蔡州投軍”
“好”
從九月二十六開始,鎮淮軍募兵處漸漸熱鬧起來。
剛開始,報名的主要是跟隨押送俘虜而來到蔡州的三百桐山民壯。
后邊,陸陸續續出現了蔡州本地青壯。
到了二十八日,鎮淮軍已有了一千八百人的規模,各營框架基本搭建完畢。
這幾日蔡婳也沒閑著,先是帶著玉儂或買或簽了一批下人,接著又對院子做了小小的改造。
比如門前窗后的地面上都鋪了地磚,且地磚下故意不做地平,以至于人踩上去時,地磚之間就會發生磕碰,咔噠作響。
對此玉儂非常不理解,蔡婳卻淡淡道“若家中夜里進了歹人,摸門翻窗時地磚響動可起示警作用。還有,往后門軸中不要再涂油脂了,門軸轉動時的吱嘎聲,同樣有此作用,特別是寂靜深夜,尤為清晰。”
玉儂當時就被震驚了,原來宅子里有這般多小細節呀
怪不得有些大戶人家開門時,門軸便會發出難聽的吱嘎聲,原來人家不是舍不得涂潤滑油脂,而是為了防賊
打理宅子,果然是門學問。
若姐姐不說,我怕是一輩子都想不到
二十八,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