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遠縣縣衙,于七安坐在大堂上首,下方各家士紳子侄一個個頂著黑眼圈,滿臉疲憊,一身頹喪。
昨夜,本來一切照計劃進行著,不想,水軍戰船跟隨賊船途中還是出現了紕漏。
那戰船好死不死,竟然沉了
這一下,既沒摸清賊人巢穴所在,也丟了銀子線索。
眾人有心抱怨幾句,卻見于七安同樣面色陰沉,不由將怨言都憋了回去。
午時中,壓抑氛圍中,終于得了一個好消息曹知縣、盧遠舉等士紳在城西三里被人找見了
兩刻鐘后,曹知縣等人被送回縣衙。
原本得體儒雅的士紳二話不說,當即讓縣內酒樓送來一桌席面,直接在府衙大堂內狂塞起來。
韓駿和杜益戎甚至因為爭搶一只肘子還拌了兩句嘴,顯然是餓極了。
填飽了肚子,洗了手臉,眾士紳在大堂內坐了一圈,喝著茶談起劫后余生,一陣唏噓感嘆后漸漸恢復了體面。
于七安這才抽空問了一句,“諸位鄉賢,可還記得這幾日被關在何處”
“賊人劫了我等,便蒙了眼睛,不辨南北,實在記不得了。”
盧遠舉剛答一句,卻見一旁的韓駿聽兒子俯身說了幾句什么,陡然大怒,“敗家玩意兒竟為了籌銀押了田宅老子還沒死,誰讓你自作主張的”
“爹,若不籌錢,兒子擔心賊人撕票啊”韓駿之子委屈道。
嘭
韓駿一拍桌子,罵道“那賊人未必有膽量敢殺我再者,便是為父身死,也不該拿全家資產救我如今掏空家底,咱一家幾十口喝西北風么還不如讓為父死了”
韓駿說的慷慨激昂,但,那晚他被捆在馬背之時,可不像這般無懼生死啊
當時那眼神,可憐巴巴望著兒子,唯恐后者不救他一般
也是,那會兒真的面臨著生死,他自然惜命。
眼下,已得了平安,于是平日侃侃而談培養出來的士人氣概便又冒出了頭。
盧遠舉等人同樣如此,忽然肉疼起那筆銀子來,不由向于七安質問道“于都統,便眼瞧著賊人帶走金銀不做阻攔么”
我阻攔尼瑪
若不是擔心打草驚蛇,賊人傷了爾等性命,老子讓賊人上船的機會都沒有昨夜老子沉了一條船、折了幾十名兄弟,你們竟還有臉問我
還好有連襟杜益戎站出來說和兩句,于七安這才壓下怒意,誠懇建議道“昨夜賊人走的是水路,如今淮北三府都在路安侯控制之下,若想追查賊人蹤跡,還是請蔡州留守司協查為好”
“不可”
于七安話未說完,已被盧遠舉打斷道“路安侯狼子野心,若被他查到賊人巢穴,那銀子定然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尼瑪,都甚時候,還記掛著銀子呢
于七安往下方掃量一眼,發現士紳們皆是一副認同盧遠舉所言的模樣,干脆住嘴不語。
尷尬沉默間,忽有門子來報,“蔡州留守司都統制、路安侯陳,親率大軍已進抵城外三里,前鋒馬軍正快速接近縣城”
堂內頓時一靜,一直失魂落魄坐在下首的知縣曹鳳來聞言,猛然起身,下意識道“速速關閉城門”
“不可”
于七安卻大吼一聲,阻了曹鳳來,隨后皺眉解釋道“路安侯是官軍若防賊一般關了城門,定會觸怒于蔡州大軍我與路安侯在東京城有數面之緣,先把人請進來,打聽清楚對方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