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雖失了自由,安全倒不用擔心。
既然劉螭擺出了低姿態,便暫時不會對后黨動手。
當日午時,尚書府飯廳內愁云慘淡,錢夫人坐在餐桌前不住抹淚,侍立一旁的姨娘們同樣愁眉苦臉。
只有錢億年四平八穩,不緊不慢的細細進食,錢夫人見此,不由哭的大聲了些。
錢億年不禁眉頭一皺,重重放下了筷子,“哭哭哭,哭喪啊”
錢億年在家中素來威嚴,一句話登時讓錢夫人止住了哭聲,后者再抽噎片刻,忽而哀切道“老爺,妾身已一大把年紀,是死是活無甚干系。但錦兒昨日和薛侍郎家的公子一同外出,至今未歸。他他不會被三皇子的人捉去了吧”
“他不會有事。”
錢億年篤定道,以他想來,既然劉螭暫時不敢動后黨之人,那自己兒子便是安全的。
或許昨晚他在外頭鬼混徹夜,晨間回家時見尚書府被圍,才機靈的暫時躲到了好友家中。
飯后,錢億年喚來管家,低聲囑咐了幾句什么,一刻鐘后,管家支使一名小廝挎著菜籃出門。
不出意外,小廝在門口被一名年輕軍士阻攔。
“晨間不是說了么,任何人不得進出。”攔人這軍士雖堅決,但語氣還算客氣。
“哎好叫軍爺知曉,我家老爺每晚睡前必吃一碗雀舌羹,這雀舌都是百姓白日里獵來的,府中無存貨,小的需每日去取啊。”
那小廝賠笑解釋道,軍士卻有些不耐煩了,“錢尚書凈吃些稀罕物件這幾日就先將這雀舌羹停了吧。”
“不可啊,我家老爺不吃雀舌羹,夜里睡不著”
小廝哀求一句,悄悄將一支錢袋塞到了軍士受手中,這軍士似乎頭一回遇見此事,不由一愣,小廝急忙將錢袋打開一條縫,從縫隙中往里一看,盡是晃眼的金豆子
“軍爺,行個方便吧。”小廝再求,軍士看了前者一眼,不自然的四處打量一番,這才稍顯生疏的將錢袋塞進了腰間,低聲道“快去快回”
“好嘞”
小廝點頭哈腰,出了府門后長吁一口氣。
嗯,管家說的對,不管上頭的大人如何嚴防緊守,但低下的軍士,都只認錢
想起方才那名軍士收錢時緊張兮兮的模樣,小廝忍不住悄悄鄙夷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
晚,戌時。
東京四海商行分店后院。
天氣炎熱,此次進京行動的第一負責人蔡源,赤著上身,只穿一條里褲,坐在院內石榴樹下的石凳上,輕搖蒲扇。
蔡源已五十二,在當下已絕對屬于老人。
身上逐漸松垮的皮肉也昭示著這一點這幅形象看起來人畜無害,甚至還有幾分和藹。
和別家那些含飴弄孫的慈祥老頭沒甚區別。
但玩世不恭的史小五卻知曉,眼前這位是侯爺正兒八經的老丈人倒不是侯爺不認令人和陳姨娘的家人,只是這兩位,令人父母早已亡故;陳姨娘身世坎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爹娘在哪兒。
是以,整個蔡州府、乃至整個淮北就只有眼前這老頭敢以長輩身份批評路安侯。
“蔡先生,今日那尚書府小廝出府后,先去了戶部尚書翟德晟家中,后又去了吏部薛侍郎家,至于說了些什么,暫時無從知曉。”
史小五稟道,蔡源先指了指石桌上的西瓜,示意史小五要吃自己拿,這才道“嗯,東京不比咱蔡州,自然不好打探。”
“嘿嘿,是啊。”
史小五笑笑,伸手拿了瓜,隨后卻又想到了什么,先將瓜放下,又從懷里掏出一個錢袋,雙手逢上,“今日守在尚書府的是小七,那小廝為出門,賄賂了一袋金豆,敢問蔡先生該如何處置。”
蔡源瞄了一眼,卻道“既是贈你家兄弟的,你便收著吧。”
“嘿嘿,謝過蔡先生。”似乎是對蔡源的安排早有預料,史小五笑嘻嘻的將錢袋又揣了回去。
“五郎,可曾娶妻”
“尚未,不過已有了中意女子,這次回去便提親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