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多福恍然大悟怪不得陳大人和他們在此耽誤了半天才說追賊,追不上有甚打緊,咱追了就好說些。
試想一路經略不顧己身安危,親自率領兩營將士漏液追擊賊人
奏表這樣寫,一位臨危不懼,處變不驚卻又盡職盡責的官員形象,躍然紙上
“這幫文官,心眼子真多”張多福嘀咕道。
徐鷺卻又提醒道“老張,如今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陳大人說怎辦就怎辦,不可意氣用事”
“我知道。”
寅時初,陳伯康、裴蔚舒率兩營軍士,手持火把朝淮水畔進發。
寅時末,抵達江邊,張、徐兩人率部裝模作樣搜尋一番
約莫一刻鐘后,又一營軍士從西邊急匆匆趕來。
前頭騎馬那人,正是霍丘知縣婁喻興。
婁知縣一肚子憋屈昨夜,他依陳伯康學生田輕候之言,帶人去西邊的彭家渡接糧,可苦等一夜,連根毛都沒見著。
回程途中,又聽聞羅家店被襲,直接將婁喻興嚇麻爪了。
這才半道折回江畔,想要趕緊找到陳伯康商議對策
可當他騎馬近前時,張、徐兩人卻帶有戒備意味,讓婁喻興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并且,他的頂頭上司裴蔚舒也站在五六丈外,一臉嚴肅的問道“婁知縣,你趁夜調離健字營,去做了何事”
“”
婁喻興張了張嘴巴,卻沒發出聲來。
雖然沒能接到糧食,但大周官員從偽齊走私糧食這種事,能干卻不能說啊
稍一思忖,婁喻興下馬朝裴蔚舒一禮,道“裴大人,我有事要與陳大人稟報”
張多福欲要阻攔,站在遠處江堤上的陳伯康卻忽然回頭道“讓婁知縣過來吧”
有許多疑問的婁喻興當即上前爬上江堤,落后陳伯康半個身位,躬身一禮,低聲道“陳大人到底在謀劃什么”
“呃我有甚好謀劃今夜不巧,方才我也是剛剛得信,北邊運糧的舟楫渡江時被淮北水軍查獲哎,勞婁知縣白等一夜。”
陳伯康惋惜一嘆,婁喻興卻依舊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沉默片刻,卻忽道“大人當我是三歲孩童么數日前,大人遣人與我約定今夜運糧,羅家店便在今夜遭了賊天下有這等湊巧之事”
“我讓你帶人運糧不假,卻沒讓你調動健字營吧”陳伯康回頭,盯著婁喻興淡淡道。
婁喻興不由大憤,抬頭看了陳伯康一眼,晦暗天色下,這位上官大員,忠奸難辨
再側頭看看堤下的裴蔚舒、張多福、徐鷺,婁喻興頓時明悟,不禁咬牙道“大人莫非與他們商議好了,要將今夜之事都推到下官身上”
“婁知縣多慮了。”
“呵呵”
時至此刻,婁喻興連猜測帶推敲,已拼湊出一個模糊脈絡,眼看自己即將成為陳伯康掌控淮南的祭品,自是沒了顧慮,冷笑一聲后道“大人果真好算計啊借我手調離健字營,賊人趁羅員外過壽,將江畔四縣官紳一網打盡接下來,大人是不是就要安插親信了”
婁喻興往堤下一指,憤恨道“大人再借張多福、徐鷺驚慌之際,將他們綁到大人的船上,以后大人手中也有了可依仗的武人士紳死傷慘重,想來,大人也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剛剛死了家主的大族。我猜,大人會搜刮部分士紳的家產,浮財賄與秦相和萬俟大人,以平息后者怒火。田產留給大人自己”
“”陳伯康盯著婁喻興看了半天,忽而霽顏一笑,由衷道“婁知縣,是個人才。”
確實,羅家店大亂之后,短短一個時辰,陳伯康已做出趁勢掌控淮南的謀劃。
甚至婁喻興說準了七七八八,安插親信擔任空缺官員,以勾連淮北的罪名搜刮鄉紳,浮財賄賂,田產用來安置百姓
得了田地,淮北之法,未必不能在淮南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