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儂笑,自是因為蔡婳名聲的兩級反轉。
但她敢笑,蘭影卻不敢跟著笑.你笑啥?笑蔡貴妃么?
如今桐山的年輕人不知道蔡貴妃當年有多可怕,但蘭影出身采薇閣,她可沒這膽子.
“還有娘娘您自從陛下于淮北封王后,勾欄里的姐妹都供了您。”
“供我?”
“是呀雖然大家都知曉,論容貌、品性都比不得娘娘萬一,但娘娘這一路走來.終歸是姐妹們的一絲盼頭呀。”
從自報家門后被玉儂接見,又見她真情流露,蘭影和妙娘便看出,宜妃娘娘并不忌諱當年那段歷史。
所以才從這個角度小小拍了個馬屁。
玉儂確實挺開心,待旎兒和詹兒過來后,讓一對兒女喊了姨姨。
妙娘和蘭影激動的不行,連忙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見面禮贈給孩子,甚至遠在東京的嬈兒和鈞哥兒也各有一份。
不久前,因詩情、畫意所出的兩個女兒送賀禮,玉儂剛被比她心眼都多的嬈兒提醒了一回。
此時自然很留意這些細節,不由試探問道:“兩位姐姐,想必已離開采薇閣了吧?”
“宣慶六年,我和蘭影、巧香已自贖了.”
聽妙娘這般說,玉儂替姐妹開心一笑,她的習慣思維里,離了采薇閣,便是嫁了人了,便道:“那兩位姐姐怎不把孩子一并帶來,也好讓我這個做阿姨的見一見呀。哦,對了,巧香怎沒來?”
早年,巧香因為嫉妒玉儂,還用過些手段。
當時玉儂被氣的哭過一場,但時隔多年后,如今早已脫離泥淖、站上了云端的玉儂再回頭看看,心中已無任何波瀾,心態格外平靜。
妙娘和蘭影卻互相對視一眼,最終由后者笑道:“哪里有孩子宣慶六年贖身后,我便坐了一頂小轎,進了城北制陶的薛家大郎家中做了第四房姨娘。進門前,陶大與我盟誓,絕不虧待我.本以為得遇良人,誰知也是個喜新厭舊的,僅僅一年便對我不聞不問,任由他家大娘子欺我這般境況,我如何敢要孩子”
終歸姐妹一場,玉儂一聽便生氣了.
“蘭影,要不要我去你家,幫你訓斥陶大夫婦一頓!”
說起來,正室對側室的欺負,完全可以體現在衣食住行、態度等方面,類似長期的精神霸凌。
但這些事,并不違法啊。
便是玉儂幫她撐腰罵對方一頓,當面陶大夫婦或許甚也不敢說,但事后遭殃的還不是蘭影自己么?
只見蘭影連連擺手道:“不勞娘娘費心了,還好,年初新頒的大楚婚律剛出了新律令,側室也可去官衙提告和離了,我打算離了陶家!”
這便是讀過書的好處.大楚婚律已在報紙上討論一年多了,今年年初才頒布。
想來蘭影關注此事已久。
玉儂卻不怎么關注政事,但她的人生,和逆來順受高度吻合,早年聽蔡婳的、后來聽陳初的,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作為一個個體、而不是附屬物時該怎么活。
于是,當她聽說蘭影要和離,擔憂之下脫口道:“那你沒了家人,自己怎活呀?”
“他們算甚家人.”
直到現下,蘭影才意識到,玉儂這些年被陛下保護的太好了,不但純真依舊、甚至完全失去了獨立生活的意識和能力。
當年都在采薇閣,這命怎么差距這么大啊。
但這些話,蘭影自不會說出口,只是指著妙娘笑了笑道:“還好,當年妙娘姐姐看的明白,贖身后也沒有嫁人,而是在縣城開了間教女子琴藝的學堂,如今倒也有七八十個學生,手來束脩完全養活的了自己。當初幸好妙娘姐姐勸我,讓我出了一筆錢入了利份,如今也有了退路.”
“啊?教人琴藝?”
在玉儂的理解中,靠教琴可吃不飽飯。
當年她做清倌人那會兒,學琴的女子,要么像她一樣,被養在勾欄里,學這些技藝只為以后取悅客人。
要么就是阿瑜家里那種,書香門第,才會花精力、錢財去培養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