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成忙問“什么駭人聽聞的事,竟把大家嚇成那樣”
幸好,后來聽說由于官兵追得緊,這伙賊人并沒有在揚州城附近停留,而是直奔下游的瓜洲渡口,搶了不少船只,本打算入長江,再順流而下逃出大海的,結果卻在鎮江一帶被金陵水師堵住了,不得不棄船逃入了儀真縣境內。嘖嘖,你們說嚇不嚇人”
那賊首亢大勇得知父兄被刺殺,就跟發瘋似的,先是率領數千海盜攻陷了海門縣,殺死當地不少官員和百姓,還聲言要攻入揚州城為父報仇,不過很快就被官兵擊退了。
孫承宗見狀便只好岔開話題道“梅翰林祖上好像是南直隸人氏吧”
梅玉成此時卻想起離京前,老丈人王子騰交給自己的特殊任務,頓時一陣心虛,口吃吃地道“理理當如此。”
梅玉成聞言往河面上望去,點頭道“確實如此,下官前年回鄉祭祖,運河上船來船往,尤其是揚州一帶,那個熱鬧勁兒啊,河道狹窄處甚至要排隊通過,如今為何卻如此冷清”
孫承宗見梅玉成低著頭,連說話也不利索,不由暗暗奇怪,但他也沒往別處想,只以為此人不善交際,過于局促所至,便岔開話題道“怪哉,運河上來往的船只似乎少了很多,遠不如以往”
那亢令城表面是個守法商人,誰知背地里卻與顧三麻子勾結,暗中販賣私鹽牟利,呶,前段時間東窗事發,被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抄了家,本來是要押送南京刑部受審的,誰知囚車剛運出城門,還沒來得及上船,亢令城及其長子亢大智就被當眾刺殺了。
艄公冷笑道“那亢令城家資千萬,十輩子都花不完,偏偏卻還貪得無厭,在暗地里勾結鹽梟顧三麻子販賣私鹽,而且此人之所以能暢通無阻地行不法之事,只怕背地里也有一大批貪官給他撐腰,連錦衣衛都驚動了,背后的人不簡單啊。
這不,亢令城一出事就被殺人滅口了,這才牽連出后面這許多禍事來。瞧瞧,難道不都是一個貪字惹的禍”
梅玉成聞言沉默了,他雖然是個書呆子,但到底在朝為官,倒也聽聞此案可能牽連到義忠親王府,而自己的老丈人王子騰可是跟義忠親府穿一條褲子的。
那艄公此時估計也意識到自己多言了,訕訕地道“小的只是道聽途說,權作茶余飯后解悶,兩位老爺萬勿當真,嘿嘿”
雖然艄公的說法有仇官之嫌,但孫承宗似乎并不介意,問道“聽說揚州巡鹽御史林如海是個能吏,皇上已任命他為應天巡撫,節制直隸兵馬,這么長時間竟然還沒剿滅匪患,還鬧到如今這田地,實在是大大失職了。”
艄公陪笑著道“小的斗膽說一句,這位老大人,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痛啊。”
孫承宗皺眉道“難道老夫說錯了”
艄公笑道“老大人從京城來,也許并不了解本地的情況,海盜打海上乘風浪而至,四處劫掠,海岸線又那么長,他們干一票就逃回大海,下次再換地方干一票,換誰都沒轍啊。”
孫承宗搖頭淡道“這并不是失職的理由。”
艄公意外地打量了孫承宗一眼,心想,這老頭兒這么拽,不知是何身份
原來大晉的公船每到一處驛站,都會換成當地的艄公來撐船,所以眼前這個艄公其實是揚州府江都縣本地人,他只知道孫承宗和梅玉成是從京城來的官員,卻不知道二人的具體職務,而孫梅二人自然也不會自降身份,在艄公面前自我介紹。
此時孫承宗又問“你剛才說那伙賊人逃到了儀真縣,那如今如何可被消滅了”
艄公猜不透孫承宗的來頭,此時說話倒謹慎起來,搖頭道“那小的倒是不清楚噢,前面不遠就是瓜洲渡口,聽說前天那伙海盜就是在此搶船的。”
孫承宗和梅玉成聞言手搭涼棚往下游望去,果然見到運河兩邊各有一處渡頭,但是渡頭上卻是船只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