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環沒有直接說易洪好大喜功,急功近利已經算是給后者留了面子了,而易洪顯然也明白自己的性子,指不定真會把重傷的亢令城折騰死,所以只是冷哼一聲,算是認可了賈環給出的理由。
“待會金陵鎮撫司的雷鎮撫會來接手這里,本官先行趕回揚州。”易洪只丟下一句,便帶著錦衣衛匆匆離開了渡頭,直奔揚州城方向而去,很明顯,這是要趕回去審問亢令城了,至于那部賬本,反而變得沒那么重要了,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沒關系,他會從亢令城嘴里撬出來。
馮紫英眼見易洪跟賈環密聊了一會,立即便帶著人匆匆離開,不由好奇地問:“環兄弟,易大人火急火燎的趕去作甚?”
賈環微笑道:“馮大哥真想知道?”
馮紫英忙擺手道:“如果事涉機密,環兄弟還是不要告訴我為好,省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之前戴立負隅頑抗被本人下令開槍打死,事后我都有點擔心被別人懷疑故意殺人滅口。”
賈環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訝然,笑道:“瞧你這話,我還信不過馮大哥你不成?易大人這是急著趕回揚州城審問亢令城去了。”
馮紫英頓時愣住了,一頭霧水地道:“亢令城不是死嗎?易大人還會審鬼不成?”
賈環微笑道:“亢令城當時被殺手擊中胸膛,但鉛子打偏了少許,并沒有命中心臟,我和盧建斗把他的尸體運回巡鹽御史衙門時還有一口氣,便請來大夫替其醫治,僥幸救回來了,所以亢令城這兩個月一直在巡鹽御史衙門后宅內秘密治傷,近日傷勢好轉,已經能開口說話了。”
馮紫英差點驚掉了下巴,失聲道:“原來如此,環兄弟瞞得大家好苦啊。”
賈環歉然道:“馮大哥勿怪,并非小弟不信任你,委實是為了亢令城安全著想,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所以我連虎子石頭也一直瞞著。”
“理當如此!”馮紫英神色有點不自然地道,心里暗暗吃驚,今天要不是徐文瀚這白癡作死挑釁,恐怕賈環暫時還不肯將這個秘密大殺器拿出來呢,此子城府竟恐怖如斯也!
馮紫英雖然是勛貴出身,卻不是賈璉賈珍之流的紈绔,其志向不小,并不甘于人下,當初還試圖拉賈環作小弟呢,豈料賈環這個庶子年紀雖少,卻也非池中之物,根本不受其拉攏,而且鋒芒漸露,如今雖然還是白身,卻已經隱隱凌駕其頭上了。
毫無疑問,對于日漸嶄露頭角的賈環,馮紫英的心態是相當復雜的,既佩服又不服,既想深交又不想被賈環的光芒掩蓋,甚至還有一點點的妒忌。
接下來,軍士們在下游約莫二十里的地方又打撈上來兩具尸體,但都不是亢大勇,也不是李鴻基。
下午時份,錦衣衛金陵鎮撫雷正法終于趕來了,此人生得黑口黑臉的,聲音粗重,人送外號雷公,當真是人如其名。
這位雷鎮撫一到渡頭,立即便接手了現場,一絲不茍地調查起來,就連那一塊船只殘骸也沒有放過,認真記錄在案卷上。
正當賈環打算收隊時,往下游打撈尸體的百戶戴士林卻回來了,身后還跟著一只小漁船,撐船的是一名老漁夫和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少年。
“環三爺,好消息,亢大勇也許沒死,可能逃上對岸了。”戴士林一上岸,立即便興沖沖地大聲道。
此言一出,眾人嘩啦的便圍了上來,包括那錦衣衛鎮撫雷正法。
“當真?”賈環驚喜地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