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猶未盡地舉筷子準備再嘗點什么,旁邊一雙潔白玉潤的手托著白瓷盤送到她眼前。
蟹黃、蟹肉被仔細地分開擺放,一根根完整的蟹腿肉疊在盤子里像一座小丘陵。
花素律順著看向送來這盤蟹肉的人。
緒正低眉垂眸,態度謙卑恭敬,和他諂媚的行為一點不搭邊。
再看托著那盤蟹肉的手指,不似江若谷有骨節分明的硬朗感,而是似女孩的手指般
纖長玉潤,皮肉豐盈。看起來分外柔軟細滑,好像一把能掐出水。
男人能有這樣一雙美手,除去先天,后天少不了保養
在這種“枝端末節”上用功夫,花素律身為女人沒有這樣的自覺,發自內心自嘆不如。
“緒卿有心了。”花素律不拂他的面子。
畢竟受了江若谷的,沒道理不受他的,何況他這樣下功夫。
那邊江若谷似若未聞,堅定執行“食不言寢不語”六字。
花素律不著痕跡地瞥他一眼
很好,很符合攝政王冷漠酷炫的人設,不愧是男主。
這種氣氛,若放前世,花素律必然尬得能扣出兩室一廳來,但對著這倆人
花素律沒太多品味的心情,只想用一點立刻找借口開溜
一只河蟹再肥也那點肉,沒幾口便吃完。
她打算每樣嘗一下,做做樣子,然后開跑。
牛肉擺在那里看起來不錯,何況大俞就算皇族也不能隨便吃牛肉。
花素律夾一片送進嘴里,入口是濃郁的肉香與果木香,伴隨著淡淡的藥香,后味有一絲肉的甘味。
只是這肉
太有嚼勁了
花素律皺起眉頭。
肉纖維粗得像根粗麻繩
腮幫子累得發酸,肉還沒嚼爛。
她停下咀嚼的動作,疲累地從鼻間長舒氣
柔潤的手捧白瓷茶盞忽地舉到面前,微挑的丹鳳眼似若慵懶乖順地半垂。
豐潤的菩薩唇微笑“宮內除夕宴所烹牛肉,是尚膳監提前六月飼養的牛犢,口感鮮嫩。宮外都是耕種多年的老牛,確實不好入口。”
說完,緒正抬起眉眼“您吐到這里吧。”
這份恭順與善解人意,讓花素律有些不好意思。
她確實不想繼續再嚼下去
這老牛肉,做牛肉干還湊活,做成菜,真是在為難食客牙口
花素律忍住下意識要露出歉意的笑,點下頭,面無表情地接過茶盞。
對他二人背過身去,手掩住唇與茶盞間
她感慨緒正的眼力,絲毫未注意到,身后那雙丹鳳眼中劇烈動搖的眸色
對面的江若谷優雅地挑著河螺,對眼前之事,視若未見
吐出口里的肉,花素律轉過身,緒正立時俯首,垂下眼眸避開視線。
花素律用五指拿住茶盞沿口,恰好蓋住,驟然間有些局促。
不知這裝了“污穢”的茶盞,該往哪兒放
往日在宮里,這些無需她考慮,多多順手會接去讓人捧走。
好在下一瞬,俯首的緒正伸過雙手接去,讓她這局促在暴露前消散干凈。
借這個機會,花素律輕咳一聲,像被這牛肉掃了興致,站起身“朕用得差不多了。時辰不早,你們也早些家去吧。”
她說著緩步向門外走。
江、緒二人自然不會攔。
外頭緒正的手下聽見里面動靜,立時將門打開,躬腰站在門邊。
花素律似無心地睥一眼,心里吐槽東廠的人怎么這樣高
緒正這個手下叫什么來著
花素律回憶一瞬。
好像是“助理”不,叫“諸理”才對。
江若谷與緒正跟在花素律身后。
下到一樓,見羽林軍與金吾衛,像中間隔條楚河界般涇渭分明地坐在大廳兩邊。
眾人見他們下來,紛紛放下筷子站起身,恭敬地俯下頭。
陳繼和趕忙從羽林軍這幫的后頭起身,匆匆迎來。
花素律品著一樓微妙的氣氛,倨傲地睥那幫金吾衛的頭頂
未言語什么,收回視線往門外走去。
站在賬臺后頭的老板趕忙鉆出來,抱著手奴顏婢膝生怕自己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