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荒地不是分給你們了,為何說沒有剩下多少?霍明府不是才從中牟縣調走?”侯云策有些不解地問道。
圍在身邊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淤田去年造好后,霍明府就被調走了。他走后,中牟縣令是王汀湘。去年秋天,不知從什么地方來了許多人,說那些荒地原本是他們的,還拿出帳冊,要我們把土地還給他們。這些人橫得很,我們辛辛苦苦把荒地種起來,他們就要來搶我們的地。沒有了地,我們拿什么活啊”
一個老者開始涕流橫流。
侯云策想了想,道:“開這個荒地當時是立了規距的,無主荒地全部分給難民;有主的荒地,荒了五年以上地,則作為無主之地,分給難民;荒了三至五年的,主人回來,交還給主人三分之一;荒了不到三年的,主人回來,則交還一半。你們不至于一點都沒有土地,陛下在顯德二年下過詔書,你們可以去找中牟縣衙門,請他主持公道。”
“新來的王明府就是當地大族,辦事不公,我們難民和那些搶地地人打起來后,中牟衙門抓了我們不少人。為了活命,我們只好過來佃這些新開的淤田。”
侯云策驚訝地道:“原來這些新開的淤田不是你們的,你們只是佃戶,這些淤田給了誰?”
“這些新開地淤田由王明府標出價格在賣,誰出的價格高就賣給誰,我們哪里買得起,只能過來佃一些田土來種。”
至此,侯云策算是明白了,霍知行造好淤田就被調走了,新縣令把以前的政策完全改變了。
侯云策回頭輕聲對錢向南道:“州防御使是彰**節度使王饒的侄子,王饒家族是鄭州世家大戶,不知這中牟縣令和王饒什么關系,你先不到大梁,到鄭州去找長史趙輝,問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問清楚后,寫個條陳,若條件合適,我參他們一本。”
侯云策向著圍在身邊的眾百姓團團作了一個輯,道:“我現在已經不是鄭州防御使了,這里的事有地方衙門管著,我也不好多說什么。我這里有一百貫錢,錢不多,你們一家分一點,買點鹽吧。”
侯云策不愿也不能隨意插手四州以外的地方事務,看著眾百姓滿眼熱忱地望著自己,心中不忍,拿了些錢幣,略表心意。
侯云策跨上戰馬之后。眾百姓就跟在后面,要送他一行。沿途不斷有百姓加入送行地隊伍,當到達鄭州界時,送行的百姓已上了千人。
大梁城,侯府,為迎接第一次回家的男主人,全府上下都動員起來,有的打掃院子,有的剪院子里的枯枝,有的在廚房里殺雞斬羊,一派喜氣洋洋。
小蓮子是趙英從趙家帶過來的貼身使女,從小跟著趙英,情同姐妹,是侯府的半個管家。她站在院子里,不停地指揮著家丁和使女們做這樣做那樣。
陳猛剛從淮南回來,聽說節度使要到大梁,一大早就來到侯府。他穿著一套青色圓領長衫,扎著頭巾,坐在院子邊的石凳上,咬著一片樹葉,看著小蓮子忙里忙外。而他的徒弟小武忠實地守在他的身邊。
小蓮子和陳猛已定下了婚期。只等侯云策回來就改賤為良,和陳猛正式成親。小蓮子雖說潑辣,畢竟是未出閣大姑娘,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面和陳猛說話,一直偷看郎君。她以前沒有覺得陳猛和其他男子有什么不同,現在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郎君都是那么瀟灑飄逸。
趙英怕讓那些使女們瞧出自己激動而欣喜地心情,醒后沒有馬上起床。她躺在床上,回想著和郎君在一起的甜蜜細節,直到兒子響亮哭聲在院子里回蕩,才懶洋洋從舒服寬大的床上爬了起來。
兩個貼身使女靜靜地坐在外間,等著趙英起床。聽到趙英招呼,連忙捧著昨夜選好的衣服,到里屋為趙英梳妝打扮。
等到趙英身著盛裝走到院門之時,兒子宗林已在一名中年使女懷中睡著。早春陽光柔和地照在兒子宗林臉上,趙英身著盛裝,沒有抱過孩子,卻忍不住湊過去在兒子地臉上輕輕親了幾下,低聲對兒子道:“宗林,今天爸爸要回家了,你可以見到爸爸了。”
中午時分,滿院子都彌漫清水燉羊肉的香味,家丁和使女們忙了一個上午,在隨處游蕩的羊肉香味引誘下,都覺得前背貼著后心了。
眼見大家饑腸轆轆,還沒有見到侯云策蹤影。趙英依在窗前,眼中隱有一些淚花,第五次問小蓮子道:“從中牟縣的那個驛站過來,到底要多少時間?”